盏盏气死风灯轻轻摇曳,庭院里虽灯烛点点,仍因深暗的夜空这个大背景显得朦胧柔和。除了值夜的佣仆,秦家所有的人都来了。今夜是可以放开乐的。秦业方夫人等各自围着火坐在厅里,兴致勃勃地旁观。小辈们和佣仆走动忙碌。阿荣当指导,忙而不乱地教大家生火、串串,现身说法教烤法。院子里热闹非凡,香气缭绕。
李蕊兰一边照着院子里,一边叫人去厨房另做了些清淡养胃的夜宵,以备享用。若涵还好,若瑄因为生性活泼,不用再为青霞病情忧心,挽着袖子闹腾得不亦乐乎。
每个秦家人都是兴奋的,都在热热闹闹地送走旧年,迎接新的希望。
只有林小如,偶尔帮阿荣指导一下,大多时间隐在廊柱的阴影里。对这个院子,她记忆太深刻了。在这里,她第一次和秦风照面,那天,她伤痕累累地被迫屈下从未向别人跪过的双膝,绝望而惊恐。在这里她和蓝玉一起和秦风拜堂成亲,结为夫妻,如今仍茕茕孑立。今天白天,她和概念中的家人一起过了来大兴的第一个年,现在又和他们一起守岁祈福。
不知道今夜过后,自己会在哪里?
李蕊兰终于捉住林小如,将已烤好的塞给她一盘。林小如无奈,只好送进去。
“爹,娘,你们先尝尝吧。”拒曾经叫许多遍,这两个字她仍然叫得艰涩。
“好。芊儿,你和你大嫂也吃,别光顾着大家。”方夫人温和地说。
林小如“嗯”了声。
这时,秦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体贴地为蓝玉整理披风。
林小如又走进暗影里,看着周围自己无法融入也不曾想要融入的热闹。
吃过闹过笑过。远远近近鞭炮声次第响起,接着连成片。佣仆们开始收拾满院的狼藉。
“大嫂二嫂,咱们放焰火吧!”若瑄已经迫不及待了。她听林小如说焰火自己放会更好玩,早早擎了支烛火在手里,想要过把瘾。
林小如走到院中,她不介意帮着若瑄疯一次。若不是今晚,不是这个烧烤,若瑄只怕永远没有这样放开玩的机会。
在她的指点下,若瑄找到引信,抖抖索索把烛火凑近,闭上眼,手猛地一递,然后尖叫一声,飞快跑开。结果根本没点着。她这个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林小如也忍不住笑开:”若瑄别慌,点着后再退开,焰火从点着到燃烧绽放还有段时间。”
若瑄听了,鼓起勇气又走上前,屏息凝声,终于点着了。过了一嗅,随着一声尖锐拉长的“吱”音,一点亮光冲上天空,然后“啪”地爆开,一朵金灿灿的巨大的桔花盛开,流光溢彩,然后像流星一般隐没。
“哇c看,好看!二秀真大胆!”丫头们拍着手叫。
若涵也想放,拉着林小如上前。最后连秦飞也跑上去凑趣。原来安排的那些男仆倒只有站在一边看的份了。
五光十色的花朵接连在夜空绽放。大家都兴奋地赞叹着议论着。
林小如的心中也涌起一阵喜悦,却如烟花般只灿烂了一瞬。这些,于她又有什么意义?
鞭炮声变得零星,绚丽的夜空也渐渐沉寂。大家散去。
林小如回到枫香院,仍没一点睡意。她让香草和石榴把炭盆烧旺,拿来笔墨。反正睡不着,索性编写为齐家伙计培训的教材。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林小如听到有人叫,睁开眼。
“二少夫人,您怎么没上床去睡?”香草站在她身边,有些惊惶的问。
“就亮了?”林小如眨眨发涩的眼皮。昨晚写着写着,倦意来袭,她见火仍旺旺的,拿床被子随随便便一裏蜷在椅子上就睡了。
“早亮了。让香草伺候您梳洗,一会儿您得去给老爷夫人拜年哩。”香草提醒她。
哎呀,怎么忘了这个?这些可是必不可少的礼节!林小如一下掀开被子站起,却一头往前栽去。
“二少夫人!”香草惊呼一声,扶住她,“您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可能是刚才站得太急了。”林小如扶住椅子,稳住身子。头晕得厉害,头上那个包还在作痛。她明白,可能是昨天一下撞得太狠,有些轻微脑震荡。
林小如匆匆洗脸换衣,简单地把头发用根丝带系住,就去了静雅阁。跨进门,她暗道一声糟糕。紧赶慢赶,还是迟了,所有的人都已到齐。她尽量作出从容的样子,挂起歉意的笑容,走近秦业和方夫人,艰难地跪下:“爹,娘,芊儿给你们拜年了!”恭恭敬敬地对每人磕了三个头,又分别和秦飞李蕊兰、冉紫瑶、青霞母女们互相见礼。大家起起坐坐,又乱了一通,方才坐下。
“芊儿,你身子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样差?”方夫人见林小如一脸疲倦,关切地问,眼神也有意无意地落在她头上。
“娘,芊儿因为昨晚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回房后还高兴得睡不着,所以早上起晚了。”她不好意思地解释。
秦业听罢,眼风极轻地扫了她一眼,明显有丝怀疑。
方夫人也没多问。
“娘,说起来真惭愧,芊儿昨天走路不小心,把头碰了一下,到现在还在痛,连头都没敢认真梳哩。芊儿失礼了!”林小如又说。
“怎么这么不小心?痛得厉害,就请个大夫看看,别硬撑着。”方夫人说。
“谢谢娘关心。应该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林小如嘴里应着,也没真打算请丈夫。何况,新年第一天,就把个大夫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