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齐雪刚回家不久,管家来告诉他那批急调的丝绸已经顺利运到京城齐家绸庄,略略放下心来。
管家禀报完毕,拿出一件包得十分仔细的东西,说是扇子店的李掌柜专门送来给东家的。
齐雪疑惑地打开,是一把象牙骨的折扇,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清香。轻轻将折扇抖开,月白的真丝纺底上是一朵盛开的写意蓝色牡丹,银线勾边,金线刺蕊,因为少了层层绣线,花朵更加轻盈富有灵气。扇面右边竖排“花韵”二字端庄古雅,左侧偏下是稍小同体的一句诗:“花香不在多”。最后一列“绮云扇庄”几个字更小,字体也不同,潇洒飘逸如行云流水。所有的字都是绣出来的。
“好精致的扇子!”管家在一边出声赞道。
端详着那浓浓淡淡、非画非绣的蓝色花瓣,齐雪的心跳快起来,问:“李掌柜可还说过什么?”
“他说是林公子让送来的,林公子交待若有人出到一个比扇子材料本身高许多的价钱时就给少爷送来,这是给少爷的礼物。”管家从齐雪的表情已隐隐猜到一些。
“走,去扇庄!”齐雪吩咐管家备车,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东家!”扇庄的李掌柜看到齐雪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迎出来。
齐雪快步走进扇庄,看到正面柜台辟了出来,陈列着几十幅扇面。他一幅幅地看过去,扇面质地有绫、纺、绢等,图案有花卉、鸟兽、山水,都有种写意的神 韵,与以前看到的很不一样。每幅扇面旁边都根据它本来的色彩和图案配上了扇骨,玉竹、白竹、乌木、香檀等。有两幅扇面和他手中的那把一样有刺绣,也配了诗句。
“这些都是怎么做的?”齐雪按捺着内心的激动,指着扇面问李掌柜。
“是林公子拿过来的,拿来时就配好了扇骨。”李掌柜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心里嘀咕:林公子不是背着少爷做了些什么吧?
“有人买吗?”齐雪再问。
“有有!”掌柜一迭声回道,“刚还有两位公子来订了扇子哩。少爷,小的卖了这么多年扇子,还从没卖过这样高的价格,说实话小的心里直犯嘀咕。”
“少爷,这字好像蔡疯子的手笔!”这时,管家指着配了诗句的那两幅扇面说。
齐雪细看,点点头:“是像!”
“少爷,管家,就这是蔡公子的字!”李掌柜忍不住插嘴。
“蔡泽瑞?怎么会?”齐雪惊讶地问。蔡泽瑞,大兴少有的几个年青的书法大家之一,从小练字成痴,三十岁不到已经很有名气。此人脾气怪异,一般人想求得他的字简直痴心妄想。他不喜欢的人,出再高的价也一字不卖,若纠缠得他生气,会不顾形像地破口大骂;可若对了他的脾性,他又可以分文不取亲自奉送。据说某次一达官贵人被他骂急了,也回骂他“蔡疯子”,不知怎么竟传了出来,渐渐他的本名倒少有人称呼了,他也浑不在意。
“说来也巧,那天林公子刚把一些扇面拿来还没摆上哩,蔡公子就来看扇子,一下就相中了少爷手中的那把。小的因林公子吩咐过那是给少爷的,没敢卖,哪想到蔡公子铁了心偏要,见店里围了好些人就嚷嚷开了,说哪有主不让客的理,还说不卖给他就上门去找少爷理论。林公子那时还没走,见闹得不像话,又听他自称蔡疯子,就向小的打听。林公子得知他长于书法,就上前拦住蔡公子,说这把扇子是他要送给少爷的,出再高的价也不卖。当时蔡公子就急眼了,嚷着愿意用他的字来交换。”李掌柜说着又想起当时的情形,兴奋地直笑。
“林公子没有答应?”管家看着齐雪手里的扇子,心里痒痒地想知道结果。若蔡疯子真愿意用一幅字来换,那得卖多少把扇子啊!
“自是没有答应!林公子另外给蔡公子看了一些扇面,说任他挑一幅,额外再送他一幅扇面两幅扇骨,并答应配上绮云楼的刺绣,但有个条件,蔡公子得当场在其余扇面上按要求题诗或者词句。”
“蔡公子答应了?”齐雪也听得兴味盎然。
“答应了。只不过边写还边骂林公子,又骂少爷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了这等歼诈刁钻的人来!”李掌柜好笑地答。
齐雪听了,想想当时的情形,也不由哈哈大笑,笑罢问:“那些扇面哩?”
“林公子自己留了两幅,又留了这两幅说是看店,其余的当场就一抢而光。林公子说卖扇子的钱入扇庄的帐。”李掌柜见东家心中畅快,自己也高兴。
“就记在帐上吧。”齐雪点头,一路笑着出门去。
“少爷,”管家陪着齐雪,一路走一路说,“林公子真是妙,这招借鸡生蛋白白就赚了许多钱。”
“所以蔡泽瑞才不平啊!”齐雪还在笑。
“蔡疯子以前从未吃过亏,这次明里暗里还不知怎么骂林公子哩。幸亏林公子不经商,和少爷也交好,不然,只怕是少爷一大对手。少爷当初采取拉拢的办法果然是极好的。”管家感慨地说。
“错了,不是拉拢!在我心中,她就是亲人,或者说家人!”齐雪停步转头,认真纠正。
管家赶紧低头,恭敬称“是”,再抬头,只见齐雪的一双眼睛直直地落在他身后不远处,不由好奇地转身。绮云楼旁边的成衣店门口,站着两位女子,身姿曼妙,衣裙飘飘,只不知是谁家小姐,头脸被帷帽遮得严严实实的。
这时齐雪已快步走向那两位女子,端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