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寺里有几排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小巧建筑,距大雄宝殿和僧房都有些远,那是供礼佛进香的香客们休息和暂住的厢房。佛门净地,此时虽有好些人在小憩,却不闻喧哗。
一个身着鹅黄裙衫的女子静静立在树荫里,脸色有几分憔悴。她凝望着寺后山,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怔忡。好一会后,勾起嘴角,微微笑了,带着自嘲,带着释然,隐隐夹杂着丝绝望。她正要举步,迎面走来两人。一个一身白衣外罩蓝衫,黑发用蓝色丝带松松绾着。另一个一身蓝衣,襟袖包着雪白的滚边,头戴一只镶蓝宝石的发冠,手里拿只帷帽。
两人一步步走近。女子看着那个白衣蓝衫的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脚下再也动不得分毫。那两人此刻也看到了她,齐齐露出震惊的神情,尤其那蓝衫人,经过她面前时脚步分明停顿了一瞬,走过后还回过头来深深看了她好几眼。
黄衣女子一颗心咚咚地跳得飞快,连气都快要喘不过来了。她想开口却像怎么也打不开僵硬的下颌,直直地看着那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丛后。
“喂,等等!两位,请留步!”好一会,她才像回魂般,冲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大声喊,同时拔脚就追。
静谧的寺里突起喧哗,引起一阵小小的骚 动。很快,便有三三两两的人出来察看。其中一个高个男子,快速向那女子追去,几个闪身,便到了女子前面,口里叫着:“芊儿,芊儿!”
黄衣女子绕过他,接着往前跑。
“芊儿!”男子一把抓住她手臂,“芊儿,你怎么了?”
挣了几下没挣脱,黄衣女子神情焦急地指着前方:“大哥,我看到她了,是她!”
男子一脸疑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除了静静的树丛,并无半个人影。
“小姐!”这时,一个作丫环打扮的女子慌里慌张地赶上来,气喘吁吁地问,“飞少爷,小姐怎么了?”
“不知道,芊儿说她看到什么人了!莲儿,你扶小姐去房里休息,我去看看。”男子说着,快速去了。
“莲儿,我看到她了,是她!一定是她!”女子不动,似是对莲儿说,又似是喃喃自语。
“小姐,你看谁了?”莲儿惊疑地问。
“是她,林小如,我看到林小如了!”女子突然用力抓着莲儿手臂,使劲摇晃。
“林小如”三字入耳,莲儿像被雷击中一样呆住,眼前熟悉的脸庞走马灯一样,不停变幻出种种音容,高兴的、生气的、失落的、沉静的……
黄衣女子看着她伤痛的神情,慢慢松手,心中苦涩无边。为什么,不仅即将到手的幸福被人抢去,偏偏还从天上掉下个人来,将她仅剩的亲情都抢走?
女子回想着苏醒过来那段浑浑噩噩如同疯了一般的日子。她坠崖受伤昏迷,再醒来时,深爱的人却成了亲有了孩子。不光如此,最爱她的大哥,最疼她的姑姑,最贴心的姐妹,就连最衷心的她视作亲姐妹一样的莲儿,对待她时都搀上了对另一个人的情义。
而那个人,那个人,却能将这些都潇洒抛却,甩手而去!她最在乎拼命想得到的人和感情得不到,那个人却视若蔽履。那人视若蔽履的东西,又偏偏有人恋恋不忘。她的回归,得到的都是变了质的东西,亲情、爱情。是的,她得到了爱情,因为某人的愧疚,因为那份没有手印的协议,因为她的名冠着人家的“妻”这个称呼。而所有这些的发生都在她生死未卜、毫不知情的时候!
老天待她何其不公,她除了痛除了恨,最想的竟然是看看那个据说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此时,男子去而复返,见两人还在原地没动,一个满脸伤痛,一个木然清冷,都有些呆呆的,便柔声问:“芊儿,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休息?”
“大哥,我们回去吧!”黄衣女子摇摇头。
男子看着她一脸寂寥,心疼地说:“好吧,等风弟过来我们就下山!”他心中不解,刚才把周围都看了个遍,并未见什么可疑之人。
三人就着石凳坐了一会,便有另一个男子寻来:“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顿了下,又柔声叫着黄衣女子:“芊儿!”
黄衣女子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便是这人,她从小就深深喜欢的人,挥鞭将她逼下山崖,自己却照样娶妻生子不误。可笑她被人救起醒来后,还心存幻想,直到看着另一个女人在她面前时脸上躲躲闪闪的幸福。现在他温柔地唤她,看向她的眼神却分明是对着另一个人。他对自己,除了愧疚和补偿的心理,连亲情都淡了,就是今天一起上山,他也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来求平安。
“走吧!”女子冷淡地说着起身。四人默默出了寺,正要下台阶,黄衣女子突然指着下面说:“大哥,你看!”
几人同时止步,朝她所指地方看过去,齐齐将眼神投向第八级平台边。虽然那里有好些人,其中两个尤其显眼,光看身影就有种说不出的清俊飘逸。两人中身量矮些的那个正凭栏远眺,另一个却是侧对着他,一手拿只帷帽,另一只手微微作出防护的姿势。
“大哥,就是他们!”黄衣女子说,不顾陡峭的石阶,向下疾走。
“芊儿小心!”被叫大哥的男子说,紧随而下,另一个却盯着那两人的身影,愣了一会才快步跟上。
就在他们下到一半的时候,那两个人也转身顺着栏杆走下平台。
“公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