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色的双眸慢慢睁开,明晃晃的天花板印入眼瞳。
他没死。
纲这样想着,坐了起来,伸手把插进手腕的管子直接拔出来,也不管那粗暴的动作会不会伤到自己,捞起宽松的白色袖子,看着手腕上的划痕,割腕自杀,真是有够磨叽又少女的死法。
咚咚,敲门声响起。
没等纲回答,门就被推开了。
绒绒的金色短发上似有阳光跳跃,瘦小的脸蛋上一蓝一绿的波斯猫似的双瞳清澈明亮,穿着普通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身材单薄脆弱得让人心疼的少年,扑到床边,抬起头,心疼的打量着纲。
纲愣了愣,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痛楚,脸色生理性的开始发白。
原来是这样啊!他微笑着,伸手摸了摸那手感极好的金发,低头去吻少年的额头,语气温柔得让人想落泪“唯.......”
唯皱着秀气的眉头,带着些许责怪的看着纲“割腕自杀!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
纲轻笑“为什么需要原谅?你从来不会怪我。”
唯愣了愣,伸手环住纲,瘦小的身子轻轻的缩进纲的怀中“主人......别这样......你让我很难过.......
纲觉得心口一阵揪痛,低着头笑了笑“我很痛!唯,我不想让你难过,但我就是做不到释然。”
窗外吹起凉风,白色的窗帘飞扬,风声平息,房间中,只有纲独自一人温柔微笑着。
护士看了一眼,把门关上了,大步往前走。
另一个护士看着她的样子,几步走到她身边说“怎么了?”
“还不是402病房的那个病人。”护士低声说“又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还笑得很温柔的样子。”
“哎,可惜了,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啊!脑子竟然不正常。”
“他脑子正常也没你什么事,没听说吗?他是个同性恋,恋人被杀了,才精神出问题了。”
“我们这儿又不是疯人院,真不知道他怎么就住这来了。”
“他哥厉害呗,又对他好,天天亲自照顾他呢!”
“那怎么把他送医院来了。”
“他前一阵闹割腕自杀来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本院那个性子古怪手段高超的医生,不愿出诊,不得已,他哥就把他送来了。”
“自杀?天!那他不是还有攻击性?摊上这么个弟弟,他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就是啊!天天照顾这么个精神有问题的弟弟,又要忙工作,换我,绝对受不了!而且啊!你是不知道,每次看到他一脸温柔的自言自语,我就觉得心里发毛。”
“唉!别说了,他听到了怎么办!”
“听到又怎么样,一个疯子,能懂我们在说什么吗?”
“也是。”
女人们的低声私语渐渐远去,病房内,纲轻笑着哄着唯入睡了,吻了吻他的额头,他将他揽入怀中,然后闭上双眸“晚安,我的幻觉,唯。”
从昏暗的睡梦中醒来时,己是半夜,床前坐着一个男人,正直直的看着他。
纲坐了起来,笑了笑“哥哥。”
声控的电灯打开了。
坐在床前的男人,有着棕色的长发和琥珀色的双眸,一身笔直的白色西装,气息冰冷傲然,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在看着纲的时候,却带上了点点心疼无奈“你还要这么自我折磨到什么时候?”
“帮我办出院手续吧!”纲笑道。
“纲,你知道的,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言皱眉。
纲却只是无害而温和的笑着自顾自的说“我还从来没去过学校,我作为流年的第二人格存在时看到过,但从来,没有真的,自己去上过学。”
“纲,你得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不然你会在这个世界越陷越深。”言眼里透出点点焦急。
“去并盛中还是其他学校好呢!对了,我还得买制服......”
“纲!”言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抓住纲的手臂,力道大得让纲生疼“这里只是幻觉,你知道的!”
“可医生们告诉我,你才是幻觉。”纲温柔的笑了“他们告诉我,我听到的,所谓你在告诉我的话语,都是虚假的,真正的你,现在应该在美国处理公司事务,西方的经济不景气,让公司所处境地越来越糟,你不得不亲自过去。”
“纲!”言震惊的看着他。
纲低下头“我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幻觉,什么才是现实了。”
言心脏似乎被针扎了一下,好痛,他伸手抱住纲“没事的,没事的,别怕,我在这里。”
“不,你不在这里,你一直不在。”纲低声喃喃。
他不在这里......言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的,他不在这里,他一直不在,纲满心惶恐的面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他不在,纲委屈痛苦的彻夜流泪的时候他不在,纲失去了唯哀痛到麻木的时候,他不在。
他在精神世界里沉睡,他能看到纲所看的,听到纲所听的,但他无法清醒过来,连软弱无力的安慰都做不到。
他不在这里,他一直不在。
言猛地反应过来了,这里是纲的精神世界,这里的一切由纲所支配,所以所有的所有都是有意义的。
就像他的存在又不存在一样。
“纲,告诉我。”他直视纲的眼睛“我该怎么做。”
“去找白兰吧!然后,在我杀了自己之前,救我。”纲眉眼弯弯的笑说着“不过,那是你一会才该做的事情,现在,带我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