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面前哭,还是这样的歇斯底里。
他一直隐忍,告诉自己是个男子汉,男子汉便要承受一些无形的东西让自己强大起来。
他看着手足无措的月妆哭得更凶了,泪珠越掉越快,打在地上化成一滩水渍。
身上一暖,她抱住了他,她的小手一下一下的拂着他的背。
他被震住,愣在那里,泪珠还停在眼眶里打转。
又听到她轻轻呢喃道:“不哭,不哭,摸摸就好了,小妆妆的手一摸摸就好了。”
他突然就笑了,想问问她为什么哭的时候只要她的小手一摸就好,难道说她的手是金手,被施了魔法么?
她的头挨着他的胸膛,他高她这么多,也大她这么多,安慰他的人却是她。
他的手又被她握住,再看手心便躺着一块糕点。
月妆快速将包裹糕点的手绢藏进腰间的荷包中,还不忘四处瞄上几眼。
他想这一定是她偷偷藏起来的糕点。
“给你一块栗子糕,你就不可以不开心了哦。”
她说得无比的严肃,还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小声道:“我母后说糕点只有乖乖的孩子才有,我分给你一块,你也是乖乖的孩子了。不可以再哭了哦,不要告诉别人我这里藏了糕点哦。”
他停了抽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的目光清澈无比,澄净得像他们旁边的清泉。
这样不带一丝利益的眸光深深印进了他的心间。
他又被她带到一处小亭中,中央还停放着一架古琴。
她拉着他的衣袖,低了头细声说道:“我给你弹琴好不好?师父总说我今日弹得不好。”
原来她也自卑,也想要表现的更好。
他傻傻一笑,道:“好。”
她便屁颠屁颠的爬到石几上坐好,两指放在琴弦之上闭眼冥想了一会儿方才的曲调,便心无旁骛的开始弹奏方才的《玉玲散》。
他见她弹得用心,偷偷将手心握着的糕点藏进衣袖中。
这样宝贵的糕点他不舍得吃。
一直到后来渐渐生了霉实在是不能食用了他才丢掉。
月妆一首曲子弹完,又眨巴着眼睛问他:“好听么?”
他一个劲点头,生怕她不知道他说的是好听。
月妆又问他喜不喜欢弹琴,她可以教他。
他一直想学这首曲子,可母后说男子不适合谈琵琶,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他刚准备点头说好,却被人一把拎起,丢在一边。
他便知道今日他又要受罚了,因为那个女子来了,他父皇娶的不知道第几个妃子,淑妃。
敢在众人面前叫奴才提起他衣领就往边上扔的也只会是淑妃娘娘。
“今日叨扰月妆公主了,本宫带他先走,改日再来拜访公主殿下。”
淑妃娘娘着一袭鹅黄的缎纱裙,头上梳的双口髻,配着闪闪发光的金饰,看起来既雍容华贵又显得娇嫩无比,无一不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他不好意思再去看月妆的神情,这样的自己太过难堪,实是不雅。
连他都开始嫌弃自己了,何况是她呢。
这样想着,他都没有和她告别,便随着淑妃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再后来,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去见月妆了,淑妃娘娘说他是傻儿,不能触了神女的霉头,不能丢了魔煞的面子,能带他来别国拜访国君已是万大的荣幸。
她留给他唯一的念想除了发霉的糕点,便只剩下她给他擦手指的手绢。
这些被憋闷在殿内的日子让他有了念头,他要更加的努力,将来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也是第一次决定想要她当自己的妻子。
他还在私心想着怎么说自己也和她有过一些交集,若是以后找父皇来提亲,也别别人多了一些由头。
虽说不上青梅竹马,倒也能算上儿时旧时。
祈子衿是被嘈杂的声音惊醒的。
他不愿睁眼,睡意朦胧的问了句:“阿瑟,到什么地方了?这么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