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暗的房间里更添沉重压抑,慕岩笔直站立,垂首配合着无声继续蔓延。他从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却忽略了自我猜忌揣度的本能。这样的事本不应该发生,但已不是第一次失误。想说些什么,以他性格的冷度和清高倒觉得不如沉默地去惭愧。

什么都没有变化,却能感到空气中情绪的波动。濮苍已经漠然地坐了很久,嗓音低沉开口:“查出什么了?”浅色之唇凌冽讳密,淡薄地不见波澜,低垂的睫毛内敛了眸中的深邃光泽,却浑身隐隐散发无穷的威严,轻而易举地让人胆寒。

“是苏免志的妻儿。苏免志死后,她带着儿子生活在这座城市,不巧被我们遇上,她就来了个顺水推舟。本来是不知道的,但她突然从那家饭店辞职逃离,便引起我们的怀疑。”慕岩观察了眼濮苍的神色,继续说,“我已经让人去追查了。”

“不用了,让她去。”濮苍淡淡说,隐约的光泽打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也让慕岩难测,这并不像阁下的作风。

“殷华芝口中得知‘洛擎天的死’说明那人和洛擎天见过面,可能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是被狡猾的人利用罢了。去追究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是,阁下。我立马让他们撤回。”慕岩说。

殷华芝躺在床上,想强迫自己入睡什么都不要去想,可是不该的负面情绪一直往脑袋里生钻,难受地逼出眼泪。昏黄的房间由于空间的宽敞,便拟化出无形无尽的荒园,静地只有自己。她讨厌这种感知,父亲之死的事实让身心由内而发的冷颤,真正的无依靠。

再也躺不住,殷华芝下床踩着柔棉的拖鞋,质地高档地能酥软到心底,她所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光用猜想便能让人羡慕的奢侈物质。她拥有着它们像套着枷锁丁零当啷地如履薄冰,心里便不会有多喜欢。女孩子天性就对美好的东西向往,曾经她也想和妈妈过着舒坦的日子,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吃了上顿愁下顿,喜欢什么买什么。隔壁的婶婶带着笑脸施舍着吃食,却在背后吐出鄙夷的话语,多么地伤人心啊。

可当真正拥有财富的时候,内心又缺少灵魂寄托的东西。

人真的很贪,殷华芝这么想。

打开房间门,柔软的鞋底摩擦着泛着奢贵光泽的地砖,任何一个影子的倒立便会感到自惭形秽。别墅中视线所到处安静地仿佛时间停止一样。属于他的国度里没有喧闹,没有不规律,一向都是谨慎严厉的。

殷华芝形单影只地往前走,脚尖停留在楼梯口的边缘。楼梯口蜿蜒下去,很长。脑海的记忆里自然而然浮现出爸爸洛擎天的‘建议和意见’,心脏随之砰然作响,好像是因为害怕而要从胸口跳出一样。事实上,殷华芝的身体也在发软。

脚尖慢慢向前近了几厘,幽远的璇式楼梯就像有台阶的地狱,灵魂随着不断落下煎熬着痛楚,越来越近,越来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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