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寒冷的冬日却意外的在早晨有了一抹的阳光,简直跟这惨烈的事情形成了反比。
嵇府的一切东西被封杀,按照天朝的法律,一夜之间。所有的财产被充公,不留一子。
夕颜靠在床榻上,一夜未合眼,林遥中途劝了她好几次,也被她喝走,她隐忍着自己的泪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知道,明日。是爹爹的死期。然而,许恒弋定不会让她离开鸾凤殿一步,为的便是,怕她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不想,在最后的节骨眼上,露出自己的脆弱,狼狈。
她想起年幼时,娘牵着她的手走到爹爹的面前,那年她六岁,一夜之间从没有父亲的孤女中翻天覆地的出现了变化,爹爹一身青色锦云纹长袍,站在空旷的兰亭子里,显得容光焕发,他说:“颜儿,来。来爹爹这儿。”
娘轻轻地松开她的手,她很乖巧的走过去,因为娘在见爹爹之间便告诉过她,不可以露出寒酸的模样,也不可以像那些农家的女孩一样涩涩的,很矜持很害怕。
她笑着走过去,很乖巧的将头埋进嵇闽侯的怀中,她轻叫了一声:“爹爹。”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叫自己父亲,娘的眼中有了些许的泪光,她没有胆怯,因为她知道。只有大胆的对视,他才会喜欢。果然。嵇闽侯一触及她的目光,一见她那绝色的面容,与生俱来不怕生人的气质,便兴奋的抱起了她:“我的好颜儿……”
他抱着她转啊转,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他眼中依旧很高兴,她没有惊呼,这点让嵇闽侯更加欣赏她的胆子。
其实嵇闽侯不知道,那一刻她有多害怕,多紧张,只是,这一切,都必须为她在嵇府中的地位打好基础,六岁时,她就已经知道,如何的利用别人,来讨父亲的欢心。
“咱们的颜儿穿上这衣服真漂亮啊,以后都让裁缝多给你做几件,你说好不好?”
爹爹的眼中是慈爱的光芒,他总是那样对她笑着,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有时候她总会像,爹爹那么爱娘,为何娘总是郁郁寡欢?
为何娘的眼里总是含满泪水?无论用什么都组织不了娘的伤心,惆怅。
……
“颜儿……你及第后,一定不要嫁入帝王家……”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所有的时间似乎在她的耳畔边呼啸而过,有谁的心,遗落在了遥远的当年……
清晨,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她不得不挪动着身子,然后起身,许恒弋不让他见父亲最后一面,她偏要,林遥递给她衣服洗漱之时,她便将她打晕,经过熟悉的小路,便偷偷地出去。
她来到了法场,看着爹爹一身洁白的囚衣,缓缓地进了法场,站在山坡上,远远地望去,她的心徒然间便冷,世间最无情处就是帝王之家,权利的背后,应该牺牲多少人?
多少冤屈的白骨,她不能救爹爹,若是她一冲动,也许死在权利下的人从一个变成了无数个。
寒风吹过,她下意识的将胸前的衣襟拢紧,只想包裹住自己的心一般,但她的眼神却是清明的。
监斩台上的监斩官居然是容大人,囚车缓缓地开进了法场,时间缓缓地流逝着,嵇闽侯被押进了法场。
各个武官都做了下来,这是一场关乎于嵇氏一族的处决,处斩嵇闽侯这个富可敌国的男人,就足以震撼整个皇朝,一直以来,嵇闽侯在世人的眼中就是一个不败的商业神话。
然,这一天,百姓们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知道他通敌卖国,得了许多的不义之财,因此才会被处斩。
信耶站在夕颜的身后,看着她面色冷静,心里只能微微叹气,但愿,皇上没有发现,他带了她出来。
重云之上,时间已经快到了。
容光却煞费好心的问他:“嵇闽侯,你死前还有什么愿望?”
嵇闽侯没有回答,依旧沉默,容光被他那无所谓的眼神触及的了无生趣,心下怒气横生,便道:“时辰已到,该行刑了。”
于是,声音便远远地被传出了一阵。“午时已到,行刑!”
巨大的声音响起,监斩台下,却突然闯进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妇人,身穿麻衣,却掩饰不了她的华贵,夕颜看出来了,那个人,是二姨娘。
如今嵇府被封,他们被贬为了庶民,留下了一条命,这算是许恒弋对嵇府最大的恩赐吧。
她唇角冷冷地笑起来,手紧紧地握紧成拳,徒然间,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二姨娘扑到了嵇闽侯的身边,她眼角含泪,“老爷,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楚儿……”嵇闽侯终于叫了她一声,她虚弱的身子顿时已经泪流满面,“你不应该来这里的,皇上已经保住了你们的命,不应该来的。”
“老爷,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都知道颜儿……其实是……”
“不要说了,永远都不要告诉颜儿……我怕她痛苦……若她知道这一切……她永远都会活在痛苦当中,无法走出来……”
时间仿佛变得急促起来,容光不耐烦道:“是谁在这里碍眼,给我拉走。”
侩子手欲要将二姨娘的身子拉了出去,那一刻夕颜的心里无比痛苦,望着二姨娘的背影,她的心不断地抽痛着。
“放开我!”楚氏的眼中有寒冷,侩子手被她眼中的寒气吓得忘记了动作,徒然,楚氏的狂乱的笑声在监斩台上不绝入耳的响起。
她一个一个的瞅着那些官员,然后冷冽的声音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