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琉璃瓦,绘着五彩祥云的屋顶上,莫扬似一只捕猎的雄鹰扑向了前方的沐紫凝。经他这一扑,两人双双落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僻静巷子。而巷子另一边,正经过一队身着银甲腰挎弯刀的侍卫。领队的侍卫长似是察觉到了些许动静,脚步随之一顿,但很快又重新提步继续往前巡逻。
皇宫,将等级尊卑体现的淋漓尽致的地方。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长,头上还有侍卫统领以及更高的掌权者。为了家中嗷嗷待哺的稚子,为了每天在家等着他吃饭的老母,他能做的只有服从命令。可是,服从,并不表示他分不清是非。
太子殿下,贤明厚德,他登帝位才能给淄鸿百姓带去一个昌明盛世。九皇子逼宫夺权大逆不道,纵使他现在手掌大权,宫中侍卫不得不替他办事,但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把称,称着在世为人最基本的忠奸。
所以,即使听到了异动,侍卫长也没有去管。就算那是九皇子一心想抓的汝宁公主又怎样?就算能用汝宁公主换得百金又如何?当差所得虽只能养家糊口无法大富大贵,但起码能求个心安理得。更何况,汝宁公主与锦阳太子素来交好,也许有一天,公主能把太子救出来,将谋逆一党……
“有没有什么异常?”鹰熦领着狼蛛的人迎面走来,正兀自出神的侍卫长闻言一怔,稍顿后才回复说没有。鹰熦来回扫视着面前一队人,最后将怀疑的目光停止在侍卫长的脸上。后者强作镇定的迎下他的注视,直到鹰熦收回目光方才松了口气。鹰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句‘仔细着点’后就带着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侍卫长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走过的地方,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人继续巡逻。而就在旁边的巷子里,莫扬强行将沐紫凝按在墙上并捂住她的嘴不让她闹出动静,心下盘算着非得找个机会学一学那点穴的本领不可。
“唔……”正全神贯注的观察周边环境的莫扬突然受痛闷哼出声。收回目光,只见沐紫凝已经挣脱了他的束缚,正将一颗脑袋埋在他的肩头。而肩膀上,一股钻心的疼痛迅速蔓延,不过眨眼工夫整个右肩都像失去了知觉。
闭上眼睛,莫扬一言不发的承下沐紫凝的发泄,紧紧地将其箍在怀里。沐紫凝紧握双手,上下两排牙齿奋力咬合,而她的愤怒、她的悲伤、她的无奈以及她所有的情绪,都融在了这奋力一咬里。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呜咽,让沐紫凝看起来像一只绝望的小兽,尖锐却脆弱。莫扬紧紧的抱着她,被咬的肩膀自然还在疼着,却不如对她的心疼来得深刻。
“紫凝……”隔了好半晌,待咬在肩膀的力道稍稍松了些,莫扬才开口唤道。沐紫凝的力气似乎是用尽了,软软的扑在莫扬怀里低声抽泣着,娇弱的身子颤抖如风中枯叶一般。
莫扬几乎能对沐紫凝此刻的哀伤感同身受。想当初老夫子病逝,他也是这般悲痛欲绝,只是男人与女人表露情绪的方式终有不同罢了。另一方面,老夫子与沐燿天的死也大有不同。虽说都是病逝,但是沐燿天的死却并不那么明朗。
真的是病逝还是另有隐情,恐怕只有沐锦基才清楚了。
“父皇……”闷在莫扬怀里,沐紫凝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无意言说的丧父之痛悉数沉淀在她的心里,就像用刀拉出了一条条的口子。她无法想象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的脸,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下一个落霞海棠盛开的季节,若她再离了这深宫,也不会再有人用海棠花枝给她的空房间添姿增芳了。
世间最无奈的事莫过以子欲养而亲不待,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为人女的孝事她还一件都没来得及做,父皇就不在了……这是惩罚吗?惩罚她一心想要远离皇宫,错过了在父皇面前尽孝的时机。而如今,纵是她再想孝敬父亲,也已经没机会了。现在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去父亲最后一程。
可就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心愿,在此时看起来都像是难如登天。她虽然不知道九皇子为什么非要抓到她不可,却也明白对方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可是,哪怕是被抓住,她也一定要去送父皇最后一程……她这个女儿,实在太不孝了。
“莫扬,我要去找父皇,你别拦着我了好不好?”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沐紫凝近乎乞求。她知道,她的武功不如他,若是硬碰硬,她一定无法如愿。可是,那是她必须去做的,哪怕要以性命为代价。
张了张嘴,莫扬终究是没能发出半点声音。若按以往,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他都会不遗余力的相助,可是这一次……
他明明知道,九皇子等人正巴巴地守在嘉和殿就等着她自投罗网,他又怎么能让她陷入那种虎狼之地?可是,他也知道沐燿天在她心里有着多么重的地位,他又怎么能无视她的满腔孝义而不让她去为父亲送终?
此时此刻,莫扬竟比沐紫凝还要纠结,拿不定主意也就只能沉默以对。陷在自己的悲伤世界中低低抽泣着,沐紫凝并非十分在意莫扬的反应。若是没有那个人的出现,也许她也能理解莫扬此时的沉默。可偏偏,那个人却出现了。
一声清脆的鸟鸣自屋顶传来,并未引起巷中二人的注意,直到那一袭白衣尾随而至,偏偏落在沐紫凝面前。此时,沐紫凝尚被泪水迷了眼,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直到那人影走近,并出声,她才识出来人是白羽。
沐紫凝胡乱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