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央终于还是妥协了——在海棠苦缠了他大半天之后。 [
其实,送海棠回宫也只是非央无奈之下所做出的决定。此次为了夺取覆狸子,影卫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四大首领损失其三,他一心救人,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护海棠周全?思来想去,还是要先将海棠妥善安置。至于安置在哪里,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足够安全。
海棠提议再回南城,一来她未在南城结怨,一心惦记着她的苏晋宣也不会对现在这个相貌平平的海棠起任何心思。二来有丽娘等人照应,生活上也能方便得多。
海棠没有告诉非央,其实还有第三,那就是她得弄清楚鲛人与人蒂结之后到底会诞下怎样一个生命。是人,还是鲛……这个问题,光靠她凭空猜测是找不出答案的,为今之计只有求助丽娘。
如今的洛邑城对海棠来说可谓是危机四伏,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所以做出决定之后非央就立即着手安排送海棠去南城。海棠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然而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那条绣了一半花的小肚兜,她明明记得随手搁在针线筐里了。
影卫的办事效率极快,海棠还在寻找小肚兜非央就进屋来了。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上面放了足够的干粮、水以及银两。至于沿途的护卫他也已经部署好了,一路都会有影卫暗中随行。不遇险则已,一有异常即会现身相助。
非央把海棠送上了洛邑城外的官道,虽然一路已经叮嘱了不少话,但还是觉得不放心。要不是还要救人和夺回覆狸子,他定然要亲自把海棠送到南城才安心的。“你自己一路小心,不光是要小心自己,还要小心他!”
非央说着,视线流连在海棠的腹部。这个女人一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的,全然没把这肚子里的小生命当一回事。要知道主人可是早就想抱外孙子了,虽然……是为了多一个筹码留住她。
“知道了,你也万事小心,不要死得太早。”海棠半开玩笑的说着,试图以此来冲淡离别的感伤,心里却还是免不了酸涩。前路未卜,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叮嘱一句‘万事小心’,愿各自安然度过一切劫难。
“嗯,走吧!”非央从马车上下来,海棠随即坐上驾车位。非央立在路旁朝她挥手示意,海棠却始终不走,似是还有话没说完。非央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便开口道:“放心吧,一有莫扬的消息我就立马通知你!”
“谢谢!”海棠真诚致谢,接着一扬马鞭,车轮随之滚动,带着海棠消失在滚滚烟沙里。非央转身往回走,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主动提过莫扬,一是怕勾起海棠伤心,二则是这么久都没有莫扬的消息,他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可是他不提,她就不想了吗?她心里念着,却也没有主动提及,是否也已经想到了他所想的?
不提,只是想在心里留下最后一丝希望而已!
马车在马儿的拖动下全速前行,两边的风景快速往后退去,落在海棠眼中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剪影。还是这个冬天,还是这一片萧条之景。枯木难逢春,那一蓬蓬的荒草也像是再也染不上绿意。海棠强忍着心里的思念和伤痛,刻意不去回忆与莫扬有关的点滴。迎风的眼睛被吹出了几分泪意,海棠自欺欺人的擦了一下眼里并不存在沙子,再一次扬起了马鞭。
“驾!”
驾车的马儿是非央亲自挑的,脚程很快,不多时便来到一间废弃的茶寮。望着桌椅完好却无人经营的茶寮,海棠比谁都清楚这里发生过什么。回头,洛邑城遥遥在望,海棠停下马车,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向了不远处的小山包。
站在那个小山包上,往南能遥望桐城,往北能看到洛邑郡。
“文夫子,满满,我来看你们了!”小山包上堆着两个土墩,每一个土墩前都立着一块木碑,分别写着文夫子和满满的名字。木碑插得很深,却还是因为土质松软而略有倾斜。海棠找了几块碎石头将木碑扶正,最后在碑前跪了下来。
这一跪,带着海棠所有的自责和愧疚,还有深深的悔意。
如果她没有追上满满和文夫子,如果她没有与他们结伴去洛邑城,如果……她能早一些做出决定回答了鹰熦的问题,兴许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那么满满,那么聪明可爱的满满,还想着和爹爹团聚的满满,就不会惨死在刀下,更不会躺在这冷冰冰的土里……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
呜咽寒风从山包上吹过,伴着海棠充满愧疚的哭声,竟如百姓常说的鬼夜哭一般凄厉瘆人。黄沙随风向西飞扬,迷了海棠的眼睛。停在路边的马儿不停地踢踏着马蹄,似是在催促她赶紧上路。头顶乌云如海浪般翻涌,天突然就阴沉下来了。
海棠抹了泪,拾起地上散落的鲛珠装进了一个绣花小布囊里。再拿非央给她用来防身的匕首在满满的墓前扒了个浅坑,将装着鲛珠的布囊埋了进去。
这一次来得仓促,也没带香烛纸钱一类祭奠的东西,这几颗鲛珠便当是她给满满的礼物吧!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这种晶莹圆润的珠子吧,海棠心里想着,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满满带着鲛珠串成的手链时的样子。那漂亮的脸蛋儿上,一定会绽放出世间最纯净的笑容,那眸子里的光彩,定会比这鲛珠还要晶莹夺目!
深吸一口气,海棠重新回到马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