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婴面上八风不动:“看来是公主没少在王面前说我的好话。”
姬蔓萦很乖巧地朝姬王笑了笑。
“蔓儿不擅长兵法之道,看不出个所以然,这样能带动后进成长的奇才,若是你进禹都之前,孤说什么也要把你捆上姬家的车驾。”说到这,姬王抬起眼,定定地看着白婴:“不过现在也时犹未晚。”
白婴沉吟了片刻,道:“王请明示吧。”
——父王,此女才华超然,但天才大多难免炫技,许她重权,不怕她不入我姬氏门庭,就怕她和安铭的羁绊太深,舍不得这个亲传弟子。
姬蔓萦看人才有点功底,但招揽人才就不如她爹了。
“这也是本王犯愁的地方,用什么来招揽你都不合适。”
白婴疑惑道:“区区地妖,很难?”
“又不让你上前线,出身更是可以用积累的威望填补,这都不是问题。用半个扬武殿的老将换你一个,孤都愿意……重要的是,你很年轻,以后在兵法一道上有史册封神的可能,以你现在的年华,完全可以为妖族征战百年,岂能用财帛估量?”
这就是老家伙们的口舌功力了,稍微正常点的小姑娘被这么捧根本把持不住。
然而白婴是个在网络这个大环境下泡大的,尤其是在打战盟二的时候,有的是前一秒夸成花后一秒炸祖坟的心机婊对手,也就养成了一副不见兔子绝不撒鹰的阴谋论习惯,倒也把持得住,只是笑了笑回答道:“这就赞得过了,实战和演战到底有所区别,运气多了一点,我自认为还需要在十方监自我磨砺一段时间——”
姬王忽然出口打断她:“你参与了南都一战,几乎等同表明种族立场,既然如此,你总不会再回头投奔一个有意辱没你的姜氏吧?”
白婴自然不能被他牵着走,反问道:“王怎么知道我不是站在安氏这边呢?”
“有差别?铭儿的母亲是孤族妹,两家姻亲无可分割……好吧,我从蔓儿那里听说你已经担起了教导安铭之责,看来名利很难打动你,好在孤还准备了点东西。”姬王扫了一眼身后侍立着的一个碧眼侍妾——这显然是个和精灵混血的地妖,叠合了两族的美貌,看起来在这姬府中的地位相当高。
之间她解下脖颈上挂着的一个长条形的小香匣,又摘下右耳上戴的一只做工极其精致的耳环,在小香匣的锁扣上轻轻一旋,香匣的锁就打开了。那侍妾恭恭敬敬地把匣子放在姬王手边的案几上。
“父王?这……”
白婴注意到姬蔓萦的脸色都变了,显然这里面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孤初初听到你的名讳时,就想着应当和此物有缘。蔓儿算是给孤出了个难题,比较东西是死的,奇才却是不能错过,想了想就冒昧和你说明白了……你来姬家,此物就归你调配,天下之大,由得你大展拳脚。”
玉匣里躺着一只乌黑的玉蛇头,看上去仿佛断裂了一样。
白婴认得这个东西,她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正在内兜里躺着——九头大蛇,妖族兵符,九符归一,号之曰九婴玄玺。
能调动三百万大军的兵符,几乎是姬氏一半的力量。
“姜家最多给你一千私兵,他们没这个敢让你挥师百万的气度,孤有。而你值不值它,在你。”
……
“如果她赢了,你确定要跟她走?”
“……嗯。”
朔风颤寒枝,霜白上檐台,渐次低垂的冰凌折射出浓酽的天光,整座庭院,寂静得像是死者安息之地。
“这大概是禹都最安静的地方了。”
“……”
“安辰离世的时候让我照顾你,我很害怕你夭折,所以总是用最残酷的办法磨砺你。这么多年,你也终于忍受不了这里的安静了。”
“你呢?”
“我会一直在安家守到死,如果外敌打到禹都来,我就放一把火,把安家的秘密和我一起陪葬,然后,算了……也没有然后了,那一年我不应该让你去夺什么帝位,你也不用纠缠在这些事里。”
“不怕,有她。”
这下轮到安夫人沉默了,她灰色的眼睛望着面前的虚无,映出一地苍白。
“我至今无法相信一个地妖能救赎什么,何况她去了姬府,如果她有所表现,姬王会不惜代价拉拢她,你凭什么觉得她会为你放弃荣华富贵?”
“静观。”
“她不像是个安分的……我的预感很强烈,如果将来她掀起天大的祸事牵涉到你,我会出手。”安夫人这么说的时候,转头看向安铭。“你会怨恨我吗?”
安铭闭着眼,没有多少犹豫地表明了态度:“我不会杀你,你派来杀她的,我一个都不会留。”
言罢,安铭没有去看安夫人的脸色,凝视着天空出神。
天色渐暮,风雪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