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病急乱投医,纵然梅侍郎往年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灵师向来是避之不及,此时也忍不住动了心思,甚至失态地抓住红尘不放,急声道:“我听说,听说郡主擅长寻人……”
话音未落,那边梅侍郎的母亲已经恍恍惚惚地清醒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抓住红尘的裙摆嚎啕大哭:“我的元宝,元宝,求求您了,把我的元宝找回来……”
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心惊。??? ? ? ???.?ranen`
周围都是流民灾民,见过的惨痛无数,面上麻木,这会儿也不免有一丝同情。
毕竟是京城附近,天子脚下,人们虽苦,还是勉强能过活,只要能活着,老百姓们就不乏善良。
红尘无奈,先把老太太扶起来,沉吟了下也没敢打包票,只是简单应下,说会尽力。
至于尽力的结果,连梅侍郎这一家子也不敢强求。
事情已经过了半月之久,朝廷官府的力量都用尽,如今不过是心底的那一分痴念作祟,不愿意放弃罢了。
这世道,孩子丢了哪那么容易寻回来!
红尘肯答应帮忙,梅侍郎满心都是感激,热泪盈眶:“郡主真是个热心肠。”
这不用他说,周围的老百姓们看向红尘的目光,都不免带出几分尊重。
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还是这般一个出落得如清风一般的贵人,怎能不是好人?
老百姓们心性纯朴,瞧着红尘漂亮顺眼就觉得她好,不过,这回也不能算错。
他们虽然没看见,红尘和林旭带着自家手下人,昼夜不歇,忙碌赈灾事宜,怎么算,都能被称一句恩人了。
红尘觉得有点儿酸,见林旭也带了点儿迷离地看她,便不觉白了一眼,扯住他的胳膊,两个人一起送梅家的人回去,顺便问问那孩子丢失的情况。
说是要找人,时间的确是隔得久了些,恐怕要费些精力。
“我们红尘是热心肠。”
瞧自家的姑娘凝眉苦思,林旭也笑道。
红尘没搭理他,一回神,忽然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她还是王家妇,已经忘了是怎么和王越起了争执,大约是嫌弃她满脑子蝇营狗苟,斤斤计较,御下严苛?
王越随口就说她这人整日就知道看账本算账生意经,锱铢必较,宛如枯井,无趣的厉害。
唔,好像王越夸赞她时,也说她心如止水来着,其实,不过是一样的意思,多少有些嫌弃她无趣!
无趣?
她难道生来就爱辛辛苦苦操持家业?她也喜欢风花雪月,甚至比他们那些人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这生活,若无柴米油盐酱醋茶,哪里能高高兴兴地去风花雪月?
王家那一家子,还总说她锱铢必较,为人严苛,心肠又冷又硬。
可是,她攒下钱来施粥舍药,家里下人病了,她甚至连夜带着人去找大夫,这些事儿,他们难道没看在眼里?
她的心要是也算冷,那王家上下,岂不都是冰山冰窟?
“想什么?”
林旭伸手在红尘头上摸下来一小片儿枯草片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沾上的。
红尘冲着他的手一吹,草片飘飘扬扬地飞出窗外。
“没什么,快到了。”
天外再冷,车里也暖和,隔着车窗,红尘扫了眼街面,街面上干干净净的,小商小贩也不少,可惜脸上都挂着愁绪,个个愁眉苦脸,再没有那种能说会道的机灵劲儿。
梅家的宅子很不错。
是个五进的大宅子,离皇宫很近,地段极好。
不过,这宅子可不是梅侍郎买的,他那点儿俸禄,在这种地方买房,估计只能买个破败不堪的小房子。
那是万岁爷的赏赐,好像有十几年了,虽然因为保养不太得当,略微显得有点儿古旧,却更有书香气。
红尘一下来就四下里看了看,边看边点头。
这宅子的风水实在好,临近皇宫,借到了一缕龙气,恰到好处,不多不少。
“居住在这里,梅侍郎或许不会大富大贵,但一般来说,太太平平地度过一生,少灾难,少劫数,还是能做到的。而且我想,你们一家人肯定相处和谐,没有纷争。”
梅侍郎苦笑:“我以前也觉得自己命好……”
按说他为人木讷,又不怎么变通,在官场上根本就不可能有多大的进步,可他就这么顺顺利利,从一个八品小官,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工部侍郎,算得上高官显贵了,期间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各种麻烦事,都奇迹般自己就给消弭了,他甚至都没多费心。
家里更是消停,有贤妻,有良母,就算子嗣上艰难点儿,后来不也有了宝贝儿子,此生无憾。
“如今只要元宝能找回来,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梅侍郎看了眼迷迷瞪瞪的老母亲,又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妻子,“要是元宝找不到,我这个家,恐怕也……”
他母亲的身体本来好好的,这才短短时日就虚弱到这般,他妻子本就身体不行,丢了孩子,又失了婆婆,这段时日,不知道晕死过去几回。
要不是还牵挂儿子,牵挂老人,还有他这个男人在一边,恐怕妻子整日以泪洗面,也活不下去。
一家人一脸凄惶,看着红尘发呆。
红尘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院子角落一棵桃树上,现在是冬日,草木枯萎,可这棵桃树到是奇怪,居然发了新芽,不光枝叶是绿的,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桃花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