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心回到房间,发现萧凤翎除了身体比刚刚弓得更厉害了,没有什么变化,若不是亲眼见到他惨白的脸,摸到他被冷汗浸湿的衣服,寒铁心真的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倔强本就是萧凤翎给寒铁心的印象中比较突出的一个,寒铁心知道以萧凤翎的性格定是不会在人前示弱,定是会苦苦死撑,但知道和接受却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当他看到萧凤翎越皱越紧的眉和指节泛白的手指时,心里的某处莫名的疼了一下。
抬手搭上萧凤翎的手腕,寒铁心那不甚丰富的医学常识告诉他,萧凤翎有流产的迹象。
流产,这两个字像是一个重锤闷闷的砸在了寒铁心的心上。这是他的骨肉,是他第一个孩子,难道还不等自己抱一抱就要离自己而去么,寒铁心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心中一遍遍对自己说,自己只是个略懂皮毛的门外汉,温玉来了自然会有办法保住他的孩子。
“呃……你……”萧凤翎幽幽张开眼,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身旁的寒铁心,嘴唇动了动,寒铁心将耳朵凑过去,听到他略带沙哑的说道:“帮我……叫温玉……来……”
“你放心,我已经让海棠去叫了。”寒铁心将手裹上萧凤翎的手背,感觉到他手指冰凉,掌心却是一片汗湿,衣料被他攥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心中又是一痛,连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了许多,“很痛是不是,再忍一忍,温神医很快就来了。”
萧凤翎看了寒铁心一眼,便闭上眼睛扭过头不再理他,与其说是想节省点体力,不如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这个人。睡梦中忽然被一阵尖锐的腹痛痛醒,萧凤翎本以为是孩子又在闹他,但随着疼痛的加剧,他渐渐产生一种不好的感觉,一种生命从身体中流逝的感觉。那种痛那么清晰,那么决绝,像是毅然决然的要把什么从自己身体里抽离出去一般。
门被推开,温玉将雨伞扔到地上,由于跑得太快,雨伞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雨水顺着他额前和鬓角的发丝一滴滴淌了下来。温玉匆忙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走上前将手搭在萧凤翎的腕上,面沉似水,愈发黯淡,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是……流产。”
一句话,寒铁心和萧凤翎的身体都颤了一下。之前虽也猜到了这个结果,总是抱着一丝幻想,但现在从温玉的口中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两个人最后的幻想也随之破灭。
“温、温玉……”萧凤翎不死心般的挣扎着抬手攥住温玉的衣袖,近乎哀求的说道,“你、你想想办法……救救……救救他……”
“恩!”
又是一阵剧痛,萧凤翎狠狠的咬住了下唇,止住了几乎要溢出口的呻/吟,一行纤细蜿蜒鲜血顺着萧凤翎的嘴角缓缓流下,而萧凤翎身/下流出的鲜血,也生生刺痛了寒铁心的眼睛,他知道,他们的孩子,离开他们了。
温玉拿出银针封住萧凤翎身上几处穴位,萧凤翎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惨白的脸上几乎不见血色,胸口处剧烈的起伏显示出他此时所承受的痛苦。
“教主!”寒铁心将手搭在萧凤翎的额头上,却不知要怎么帮他,转身问温玉道:“温神医,他好像很痛,能不能先为他开一副止痛的方子?”
“没有。”温玉无奈的说,“没有这样的方子。”
“可是他……”
“流产非同小可,必须清理干净,否则留下隐患,不知日后会惹来怎么样疾病。”温玉说得严肃,“所以,现在也只能忍一忍。”
寒铁心见温玉这般说,只得叹了口气。
直到温玉将银针尽数拔出,萧凤翎始终沉默,一声不吭的忍下了所有的痛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寒铁心激动的问,“昨天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门再次被推开,幽厉人未进来声音就先传入了众人的耳朵:“我去你房间找你,听说你来这里了,你放心,我的血可是能解百毒,萧凤翎服了我的血,那个什么龙精花蕊的毒绝对不会再复发。”
幽厉走进房间,看着寒铁心与温玉齐刷刷望向自己却有着完全不同情绪的眼睛,再看着萧凤翎身旁那一盆血水和一块块被染红的布巾,流产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指着那盆血水,幽厉谨慎的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温玉叹了口气,自责的低下头去,闷声说:“就是你想到的那回事。”
“怎、怎么可能?他……”幽厉望向面如死灰的萧凤翎,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既凝重又尴尬。
“那……那什么,穿得像粽子的姑娘还被我封着穴道站在门口呢。我先去把她的穴道解开,外面风雨那么大,站久了会染风寒的。”幽厉抓抓头发,率先为自己找了一个不甚高明的借口溜之大吉。
紧接着温玉也颇为局促的说道:“我也先去煎药了,凤翎就劳烦寒兄照顾了。”
不等寒铁心开口接话,温玉也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房间。
寒铁心看着两个人先后离开,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走不了的,走到萧凤翎床边,看他紧闭着双眼,一脸平静,平静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寒铁心将他冰冷的手放进被窝,在松开他的手的瞬间,萧凤翎快速抓住寒铁心的手,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他,问道:“难过么?”
“恩?”
“孩子没有了,难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