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康熙皇帝为了感念神父张诚进献金鸡纳霜救驾有功而兴建的天主堂,站在御笔亲题的“万有真原”匾额之下,我禁不住感念平生第一次踏足教堂竟然会是百年之前的清朝,这一身满族常服装扮合着眼前的景物,无论如何也无法给我搭调的感觉。

“九爷,”身后响起略显生硬的话语,我回身看去正是穆景远。

“张神父怎样?我可是带了太医院的神医来。”我笑着上前几步,将王允谦介绍给了穆景远,“这里还真是不错,闹中取静也难怪张神父不愿回府呢。”

穆景远闻听得王允谦的名字,已是面露欣喜,“师父受了风寒,这阵子总是咳嗽不断,偶有发热。”

“那就有劳王院使给张神父好好看看了。”我恭敬地将王允谦往后堂请,却不期然看见穆景远眼神略显恍惚。

进了内里只见张诚神父斜卧在床上正在看书,我让了王允谦落座自己站立一旁,亲手为他放置脉枕,“西医虽好,但细细调养还得是中医,今儿就让这神医圣手给您看看,也好开些温补的方子调一调,就当是中西医结合、标本兼治吧。”

“九爷,难为你还来看我。”张诚神父听了这番话略显错愕,心中暗想也许穆景远所说真可一试,遂略作思量缓缓说道,“有劳王院使跑这一趟了,我这也是经年的旧疾,天一冷便不爽利。权且难为九爷外间坐一坐,待王院使诊过脉我再起来与你们说说话。”

我心知他必是有事吩咐了穆景远,便微微颌首去了外间,身后传来王允谦与张诚的低语交谈。

“说吧,刚刚看你就觉得神色有异,如今就你我二人当讲便讲。”我撂了衣襟坐下,气定神闲的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局促的外国男子。

穆景远自书案上取了手札给我,“师父正在为这件事烦心,所以病也始终不见好。”

我取过手札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气闷,饶是我都如此,若是皇阿玛看了必是雷霆震怒,“这件事为何找到我?”

“我的直觉告诉我,九爷定能理解这件事,并处置周全。”穆景远直直看过来,眼中俱是殷殷之色。

“直觉?!不靠谱啊!”我见他如此,只得轻叹一声说道,“这事情我也有些个耳闻,只是你们的教皇既然作出了禁止中国礼仪的决定,那就要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我泱泱大国,以海纳百川之势,容你方于境内传教,可为何教廷就不能有兼及之心呢?!当真糟蹋了利玛窦的一番心血!”

穆景远给我的手札所写内容就是康熙年间有名的“礼仪之争”,教皇格勒门十一世无视康熙皇帝的看法,于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作出了关于禁止中国礼仪的决定,并派遣多罗出使中国,解决礼仪之争。

穆景远闻言神色一凛,许久这才说道,“师父和臣正为此事犯难,这手札还未敢呈览,只想着若能有人从中斡旋,不至雷霆震怒才好。”

“此事干系重大,又关乎着天朝颜面,你叫我如何斡旋?”我将手札扔到桌上,“那个多罗不是来了吗?你叫他直接和皇上去说,决定都下了,如今还来人做什么?不过是要我们认可退让,世上可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事情?!”说着说着,我便想到了后世的洋人之祸,那些个割地赔款、烧杀劫掠,一想起就怒火中烧。

穆景远听胤禟语气不善,虽有不解却还是耐心说道,“这件事我与师父也觉得很无奈,不敢求皇上谅解,只求九爷能够恳请皇上留下余地,我们自会与多罗讲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以及皇上对传教一事的尊重认同,希望教廷照实回禀教皇不要一意孤行,毁了前人的一番心血。”

“哼!”我抬眼看他,神色越发冷峻,“张诚神父的为人我清楚明白,久居北京想来风土人情也颇有了解,可是有些事情最怕外行之人胡乱揣摩,以己之思踱人之量,这就难办了。我就不相信这多年罗马教廷就没一个了解实情的人,可到最后却还是下了这样的教令,你叫我如何去斡旋?”

“九爷……”穆景远还要说些什么。

我却抬手止了他的话头,“你想说什么我很清楚,可是穆景远你有没有替你和张神父想过?若那多罗是个顽固不化之人,你们这多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北堂有如今的规模不易,若是让朝廷觉得你们与教廷是一条心,你想过后果吗?”

“就是不想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才会烦劳九爷。”说话间张诚神父已和王允谦一起走了出来。

我赶忙起身相迎,“神父躺着就好,何苦起来说话。”

“九爷,臣供职内廷多年,也见过不少王公亲贵,但能如你一般说出中西医结合的人却不多,这多年其实一直都在争论中医、西医之优劣,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相信西方医学。”张诚一脸诚恳的看向王允谦,“可西医却有中医力所不及的方面,我这里也不是卖弄,只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集各家所长才可普济众生。”

王允谦听了张诚的话,沉吟片刻这才说道,“神父所言极是,医者仁心,只为救治天下病患,何堪中西?为效力所及,才是正道。”

取了茶盏浅浅抿着,心中也知张诚的话有道理,可是这手札所写口气十分不善,我看了尚且如此,更何况那样骄傲的一个康熙皇帝,该如何是好呢?

我这里正思量着,哪成想王允谦忽的问出一句话来,“敢问神父,若是女子难产,西医是否有剪开产道的技法?”

噗,一口水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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