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柳暗花明的欣喜却立即又没落下去,太子只是个小孩子,加上他也无关大局……可我仍是不死心,坐在榻前,拥着被子,往火盆里添了一块梧桐木,再从头到尾分析一遍:
如果忽视掉太子还是小孩这件事……如果刺客不是反清复明党,也不是吴三桂余孽,而是来自于康熙朝内部,那么谁最有动机做这件事?正当盛年的英明天子辞世,谁会是得到利益最大的那个人?——太子,只能是太子。
我的心冷到谷底。别说这个第二嫌疑人任天下人都不会想到他身上去,就是他真露出嫌疑,证据确凿,要扳倒他也绝非容易的事,只怕还是让徐家做替死鬼的可能居多。更何况这里面还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处。
窗户已经泛白,天已大亮,我望着屋外那一堵高高的围墙,皇子官学吗?也许,我该做点什么。
送早饭的哑婆婆每天准时辰时一刻送进饭来,听见熟悉的一声开门声,我便知道她来了。这些日子天天打交道,我也摸索出一些和她交流的手势。
我带着一张银票,接饭盒的时候便递在她手里,前番几次交流,我已大略知道,婆婆一生命苦,年轻时在宫里犯了主子的忌讳,被生生毒哑,刺穿耳膜,成了聋哑之人。一生未嫁,始终在宫里做粗活,就连最卑贱的太监宫女也常欺负她。虽然眼下她看上去佝偻不堪,满是皱纹,其实五十尚还不到。这次宫中要寻个聋哑的人给我送饭,遍寻不到,便派了她。这对她而言,还是个好差使,一早一晚送饭可比那些永远做不完的粗重活计轻松太多了。所以第一次我赏她银角子的时候,她惊恐万分,在这宫里,做事不被打骂她就庆幸无比,哪里指望过打赏?那一次我拿出的银角子竟把她吓跑了,也是让我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管事的人早关照过不许接我的打赏,才吓的她那样。
那之后我便再没有赏过她银子,直到后来慢慢了解真相,才逐渐给她一些碎银子。如今天这般直接赏银票,还是第一次。一则是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希望能问点消息,二则这哑婆婆实在可怜,我也没有散碎银子赏她了。
“婆婆今天从哪里过来?”我接过食盒,打着手势问她。
她手里正捏着我递过去的银票,苍老的脸上露着喜色,打着揖跟我道谢,一边啊,啊的指着建福宫的方向。我不动声色,状似随意的打着手势:“哦,从建福宫过来,那定是路过钟粹宫了。”
哑婆婆点了点头,又比划了一番,我明白那意思是钟粹宫现在管的森严,她路过时都走的很快,不敢停留。
我听她这样说,便知道想问点慧雅的消息是不大可能了,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试。便打着手势:“我有一个极好的丫头,家里带进来的,如今很担心她。劳婆婆帮我打听下她的消息,可以吗?”
哑婆婆怔了怔,略想了想,有些犹豫的点点头,又比划着问:“她叫什么?在哪个宫里?”
我连忙比划,指着钟粹宫的方向,又用唇语慢慢的反复说慧雅的名字,几遍后,婆婆表示记住了,回头帮我留意着。
送走哑婆婆,打开食盒,照旧是又冷又硬的饭。好在是冬天,虽是陈饭陈菜,倒也不至于馊掉。我把盘子端到屋内,放在火盆上热了,将就吃。看着简陋的饭菜,忽然想到前世父辈们总喜欢在ktv唱的一首歌,歌名却不知道,印象深刻的有两句,却是很应眼前的景,不由唱了出来: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我唱的声请并茂,唱完自己噗嗤一笑,心里些许愁绪一扫而光,快快乐乐的吃完饭。
然后便想着今日的两千字还不够三百,便卯足了精神码字。唉,钢笔啊,电脑啊,我多么怀念你们!
几日过去,哑婆婆仍旧没打听到慧雅的消息,我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焦急起来,便催着她多走几处,多问问,婆婆因着我一向对她极好,便也应承着,拍胸脯说一定问到慧雅的消息。
隔壁官学似乎完工了,几日没见着动静。这一天天还未亮,未到辰起时刻,却被隔墙传来的朗朗书声唤醒了,原来皇子们终于进官学了。竟起得这样早,这个时刻就开始念书。
我穿衣起来,立在墙角,凝神细听,约莫能分辨出大阿哥、太子、三阿哥的声音。其余也有陪读小子的声音,当中竟隐约夹着辰哥稚嫩的声音。我惊喜交加,除慧雅之外,我十分担心还有辰哥,他陪读三阿哥,却不知道是否也会被这次的事情牵连,如今听见他的声音,看来荣妃果真守信,竟没有为难辰哥。
一墙之隔,也不能和亲弟见面。我看着厚厚的院墙,想着前几日想定的计划,毫无犹豫的找来一截木头,开始在墙角挖掘。这宫里任何金属利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想要锄头铁铲等挖土工具,那是没有的。好在木头多,虽然慢一点,只要坚持,总会成功的。
第二日大雨,工程不得不停下,就连昨日挖的都被雨水冲得又填了回去。我满是幽怨的望着窗外哗哗啦啦的雨,突然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黄油纸伞。
皇上?这样的天气,他怎么会来这里?
“皇上,这么大雨,你怎么过来了?湿了身上,可冷的很。”我接着已进屋来的康熙,将火拨得旺一些。他这次带着李德全,便接了康熙的雨披去,退出屋外,自己撑着伞出了屋外,在廊下雨里候着。
我心下有些不忍,便出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