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陆昭寒跟随林将军的部下踏上了回边关的路。
一身盔甲换锦袍,陆昭寒告别亲友,便动身离开。盛京赶往边境的路途遥远,马蹄不息亦需数月之久。
队伍出到了城墙外,陆昭寒突然听到耳边隐隐约约有阵琴声。但他回头望向来处,似乎看到城墙上有道人影,只是太远,看不大清。他只是回头看了几眼,便又扭过了头。
林煜军威太重,暂时留在京城做着闲差,此次陆昭寒一群人的最高的将领另有其人。
浩浩荡荡的队伍经过漫长的路途,终于在九月底到了目的地。
陇曲关环境恶劣,贫瘠的土地风沙作乱,往关外望去只见一堆堆的黄沙。这里干燥少雨,日出炎热日落严寒。
夜幕降临,边关夜里的天空像一副美画,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星河浩荡。一排排或明或暗的点点星光,点缀着如同近在咫尺的夜空,仿佛不用篝火也能将这巨大的疆土看得一清二楚。
冷风吹动着大旗,是它呜呜作响。陆昭寒抬步往城墙上走,见边处一个瘦小的人影,便走了过去。
城墙上如今是一堆守夜的士兵,高大威猛的身躯在寒风中不动如山。
那瘦小的士兵个头只到陆昭寒的腹部左右。虽说陆昭寒的个头不低,但在一堆士兵里头只是稍稍突出,这个士兵算是队伍中最矮小的一个了。
陆昭寒走上来时盔甲响动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回头看了陆昭寒一眼,便拉着一张脸。
“换班了。”陆昭寒笑着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笑道。
他固执地摇了摇头,直视前方不动作,“别人都还没换班!”他瞥了旁边的人一眼,不愿地皱了皱鼻子。
陆昭寒道:“大将军的命令你敢不听?”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捏紧了红缨枪,白了陆昭寒一眼,“都怪你这人在将军跟前乱说话!我年纪小怎么了,在军营里头怎么能这么娇气?”
他扭过头来,篝火将他面目曝光在陆昭寒眼前。只见他一张脸稚气未脱,眼神明亮透彻。仔细一看,他身上的盔甲还有些不合身,松垮地有些逗趣。
他叫谷阳,昆州田和县人。几年前边关缺人,谷阳这样幼小的也被当地官员拿来凑数了,如今不过十六岁。经过一场大战之后,军营中最小的便数他了。
谷阳故乡的亲人已经死在战乱,军营是他最后的归宿,即便条件清苦,年幼的谷阳便也只能一路扛过来。
倒是军营的人念他年纪小,不时照顾他几下。他和陆昭寒一个营帐的关系,两人关系不错,但这小孩爱闹别扭,愣是不乐意受陆昭寒好处。
陆昭寒又软言劝了几句,谷阳才挪开了脚步。
旁边的士兵见此笑了笑,“怎么,这可是我们军里一支‘花’,人家对你好你还不领情?”
这话是调侃陆昭寒生得清秀,是军营里是数一数二的好相貌。军里全是男子,几年连个女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便对这样秀气的男子频频侧目,若是陆昭寒没有林将军之子的身份标榜,恐怕一群人还想吃点豆腐。
陆昭寒对这些口头的便宜很少理睬。倒是谷阳不乐意见朋友受欺负,他小个头瞪着一双圆眼睛,黑黝黝的脸上憋出火光来,脖子梗得通红,“你说什么?!”
陆昭寒替换了他的位置,见他不走,反而在这杠上了,笑了笑拍他的后背,“快回去休息休息,他不过开个玩笑,你别太在意。”
谷阳鼻子里喷着火似的回瞪了陆昭寒一眼,“没心眼的,我难道分不清真话假话吗?”
谷阳个头小声音却很洪亮,见巡逻的队伍都往这看了一眼,那名士兵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真是开玩笑呢,谷阳你瞎嚷嚷什么,快回去睡你的觉去!”
谷阳固执地瞪着他,“姓王的你给他道个歉,保证以后不说这种混账话了,我就回去。”他绷着小脸做了个阴狠的表情,“不然我就告诉张都护,就说你对他心怀不轨。”
“心怀不轨也不该这么用吧……”陆昭寒看着他,抽了抽嘴角,插嘴道。
谷阳非逼着对方道歉,待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后方才满意离开。
陆昭寒在军中人气除却外貌分外还是十分高的,这源于他脾气较为随和,虽然看似冷冷清清的,相处久了便发现是个可交的朋友。
只不过他身份特殊,旁人知道他背景雄厚的,都忍不住酸他几句,或是对他容貌调侃几句。他对这些没太大的反应,只有些过激的言论,他恼了方才起身干脆的揍对方一拳,此时谷阳便是他最为配合的队友。
但有时候这个队友又比他冲动得多。谷阳平常总对陆昭寒没大没小的,旁人对陆昭寒说几句酸话他却又是第一个受不了的。
像是昨天调侃陆昭寒的士兵,叫做王大虎,别人反着念他一声虎大王。军中不乏拉帮结派,这位“虎大王”便是几人的头头,平常总暗自瞄陆昭寒几眼,谷阳早看他不顺眼。
两人不对头久了,矛盾一点就都暴脾气地要打一场。
士兵私斗是不成的,但要是以比武的名义,在练功台上头打一场,只要不闹出人命大事也是可以打一场。
王大虎和谷阳两人一路吵过去,险些就在路上打起来,待两人走到练武场,军营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两人比武的事了。
人群熙熙攘攘,无事的来看看热闹,围了几圈。陆昭寒和谷阳两人同帐的一人拿着一个热馍馍,边吃边瞧热闹,暗自取笑谷阳这是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