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媒婆无奈,若不答应,恐安家记恨,到底是村里少有的秀才;若是答应,又觉安家势利,做媳妇艰难。左思右想,张媒婆只得答应下来,亲自去走一趟,到时候给侄女儿透点子口风,蒋家有见识自然不会应承,若是应承了也怪不到自己身上来了。
杨氏见她答应了,又再三拜托一番,方一步三回头地告辞了。
张媒婆摇头叹息两声,草草用过早饭,刷了碗,收拾完屋子,重新打扮了一番,提着杨氏送来的腊肉和腊肠便往蒋家走去,可巧遇到才出门的杨奶奶,忙停下脚步问好,又问道:“婶子这是往哪去?”
杨奶奶道:“我去找你侄女儿赵云家的问些事儿。”
张媒婆笑道:“敢情好,我正要去蒋家,也找我那侄女儿呢!婶子想问什么?”
杨奶奶左右顾盼,见旁边无人,便慢慢地低声道出去意。
张媒婆登时听住了,再没想到杨奶奶竟也想求亲。
杨奶奶说完,叹道:“我都六十岁了,也不知能活几个年头,最记挂着的便是大海的亲事。昨儿晚上他和村里爷们巡逻,一早还没歇息就走了,我看着,越发难过。只想着难得蒋家小相公不嫌弃大海是当兵的,所以想问问,若能成,那就是我们杨家祖坟冒青烟了。”
张媒婆倒有些感叹,低低道出杨奶奶想知道的关于琳琅的身份来历。
杨奶奶听了,道:“原来是这样!国公府?那不是京城第一等人家了?我就说,礼出大家,没在大家子里住过,哪里有那么一份气度!”
张媒婆笑道:“海哥儿已经是七品的武官了,难道不嫌弃她是个丫头出身?”
杨奶奶瞅了她一眼,道:“大海连媳妇都娶不上,还有什么可嫌弃的?再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大户人家的丫头多是受过教导,知道规矩,懂得礼仪,进退有度不说,多半还识文断字,娶回来管家理财教养儿女都是好样儿的!我见蒋家姑娘就是极好,一般富户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只怕见惯了富家公子,看不上我家大海。”说着,语气不禁十分低落。
张媒婆忙劝道:“我的婶子,听你说蒋家小相公极敬重海哥儿,可见他们见识不凡,说不定还能成就一番金玉良缘呢!我顺便帮婶子问问,若成了,谢媒酒可得厚些!”
杨奶奶转悲为喜,笑道:“如此多谢你了,真成了,等大海回来,我叫他亲自谢你!”
及至到了蒋家,琳琅忙亲自迎进厅里,端茶待客。
杨奶奶越看琳琅心里越爱,只是想到自己的来意,又有三分局促,只拿眼瞅张媒婆。
张媒婆暗暗好笑,笑道:“不知蒋相公在家不在?”
琳琅微感诧异,道:“张婶子找我弟弟?他在家,我拘着他练字呢,我叫他来。”
杨奶奶听了,眼里精光四射,又惊又喜,这说明琳琅自己识文断字,原本有十分求亲的心思,现在已经升到十三分去了!
张媒婆忙阻止道:“不必姑娘劳动蒋相公,我自己去罢,姑娘只管陪着杨婶子说话。”
杨奶奶笑道:“她是赵云家的姨妈,姑娘叫赵云家的陪她去便好。”
琳琅怔了怔,笑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亲戚情分。”忙叫赵云家的送她去蒋玉菡处。
赵云家的一面引路,一面笑道:“姑娘不知姨妈是做媒的,只道你是来串门儿,我可知道,姨妈此来莫不是给姑娘说亲的?”
张媒婆道:“正是!我瞧蒋姑娘也有十五六岁了罢?”
赵云家的答道:“姑娘今年十六岁,听我公公说,国公府里的太太亲赏了好些上等木头给姑娘打家具呢,大爷也开始给姑娘预备嫁妆了,可不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张媒婆闻言一喜,悄声道:“我这回来,要跟蒋相公说说蒋姑娘的亲事呢!”
赵云家的惊道:“哪一家?”
张媒婆悄悄说了杨、安两家的话。
赵云家的低头想了一会,道:“我们这位大爷别看年纪小,心思可精明呢,要我说,姨妈竟老老实实把安家婶子和杨奶奶的话细细告诉了,大爷自有分辨。”
蒋玉菡听了张媒婆关于两家的话,半日方问道:“这安秀才是哪个?”
他虽是一介戏子,但经秦隽、琳琅、徒垣陶冶教育,自有一股端严之致,张媒婆不敢撒谎,忙笑道:“安秀才十八岁就中了秀才,是村里最年轻的秀才,和村里庄稼人打扮不同,呐圩樱模样儿也周正,皮肤很有些白。”
蒋玉菡淡淡一笑,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就昨儿一晚上的时间,早从赵云那里将村里的人物是非打听得一清二楚了,自然也知道这位安秀才,遂问道:“他能上山打猎不能?”
张媒婆一愣,不解他的意思,只好笑道:“自然不能。”
只听蒋玉菡又问道:“那他可会耕田种地?”
张媒婆心底愈加疑惑起来,笑道:“自然不会。安秀才是读书人,读书是要紧事,见天儿地和同窗做功课,哪能耕田种地做这些粗俗活计,玷辱了秀才的尊贵!”
蒋玉菡轻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既没有养家糊口的本事,如何供养我姐姐?”
世人看重读书人,张媒婆心里也是十分敬畏,只得笑道:“读书上进,等中了举人、进士,自然就好起来了。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