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她没有刻意留意,长鸣却是为她刻意在意了的,毕竟,在众人眼里,她是季家的大女儿,再冷血,再无情,也会关注着家中的事情的。
也因此,她知道了不少季家如今的现状,例如季月锦十岁那年,季良回来,安了心,定了家,再少外出,例如,季良开始教季月锦武艺,然而季月锦却无意于此。
月泠也明白季月锦的意思,楚皇室的暗卫,大多都是一出世就被灌以生为楚家生,死为楚家死的观念,而因为自己这一代的变动,季月锦并没有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如同寻常人家的女儿养着,自然不愿意学这些。
而季良之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告诉季月锦,并不是因为存了异心而是怕季月锦没有能够拥有足够的实力而知道自己的身份给自己引来祸患罢了。
“相公,怎么了?”一间居中的屋子陡然亮起了灯,季王氏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些岁月的沧桑,想来也是,八年了,季王氏怕是已经老了。
“今日是阿泠的生日。”季良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月泠的眸光暗了暗,生日,她就忘了,从父皇母妃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忘了,头三年,她的生日,季良还会赶回来,给她带些小玩意,生日礼物,而自从去了苏慕言的身边,她就忘了自己还有生日之说。
季良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对不起阿泠,都八年了,阿泠也该十六了,普通的孩子这时候也到了出嫁的时候了,可我连阿泠在哪儿都不知道,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将她托付给我的两位啊!”
“相公,阿泠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这些年,季王氏也弄清楚了月泠并不是季良的女儿,而是季良恩人的遗女,为了报恩,季良才把她带回家,只是关于这对恩人的事情,季良却是怎么也不肯说。
“当年,阿泠父亲把阿泠交给我的时候,曾经嘱咐我,阿泠这孩子性子冷,什么事情都往心里藏,从来不说,这次他们死了,阿泠必定会将这些事深深的藏在心里,隐忍着复仇,可是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复仇工具,他宁愿阿泠忘了所有的一切,复仇这种事情,太沉,他怕压坏阿泠,所以,让我带走阿泠,一则是为了逃难,二则是希望我找个宁静的地方,让阿泠的心平静下来,环境很容易影响一个人,安静了下来,只要时间够长,阿泠心里的恨意怕也就淡了,他就安心了。”季良的声音缓缓的传入月泠的耳中,月泠的手不由的抓紧了树干,心中一片骇浪。
父皇他,他临死前,居然,父皇居然从来没想过让自己复国,复仇,他想的居然只是给自己一个安定宁和的环境,让自己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可是,可是,自己却终究还是负了他的苦心,这条路她已经走上了,回不了头了。
抚摸着手背上的白玉月镯,从她带上这只镯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怪不得当初父皇不是直接将白玉月镯带在自己手上,而是包裹好交给自己,原来他的目地从来不是让自己复国,而是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这白玉月镯,父皇的意思恐怕也只是希望留给自己作为遗物吧。
屋内沉默了许久,就在月泠想要离开的时候,季良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其实一直很怕把阿泠带回苏国,可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阿泠的娘曾经说过,藏在苏国,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人来招惹阿泠,所以我带她回来了,可是我还是弄丢了她。我不知道死后要怎么去面对阿泠的娘,那个死前还在恳求我,一定要保护好阿泠的女子。”
月泠没有继续听下去,飞身离开了季家的院落,她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了,她怕,怕听见父皇母妃的遗嘱,怕父皇母妃责备她没有按照他们的遗愿去做,原来,她也有怕的东西,而且是那么致命的害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