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超阁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老者低沉而略带沙哑的日语独白和同声传译者清脆悦耳的中文翻译。..
“提到清酒,会让人联想到我们大和民族的内敛含蓄。”伊能长生说道,“谈起伏特加,又能令人想起俄国人的豪爽痛快。而中国白酒,敬天地父母而成礼以节,登山封禅,修德祈福。不一样的酒体,能折射出不一样的文化韵味。主导中国的儒家文化讲求‘大爱’、‘仁者,人也’,而我,一个风烛残年的垂死之人,正是中国儒家仁爱精神的受益者。”
他的语速很慢,措辞也略显牵强附会,翻译起来更是蹩脚非常,但抑扬顿挫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叫人情不自禁去静心聆听。
伊能长生又道:“我曾经是一个到了末期肝硬化而继发了肝衰竭的患者,在家乡东京,医生告诉我,最多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而唯一可能的治疗方法,就是为我做换肝手术,但是很可惜,日本是个移植供体稀缺的国家,我又偏偏是一个有着熊猫血的人。”
说到这里,伊能长生不由自主咳嗽了几声。华崽儿趁机插嘴道:“他一个老日本鬼子,怎么可能会有咱们中国人的熊猫血?”
身旁的谢桑秋哑然失笑道:“人类血型除了abo分型系统之外,还有一种h分型系统,分为h阳性和h阴性血型,在亚洲,h阴性血型的人大约只占0.34%,因为这种血型极其罕见,所以被称为‘熊猫血’。”
见伊能长生又要继续说话了,两个人都立刻闭上了嘴。
伊能长生说:“在等待合适配型供体的三个月里,我依赖‘人工肝’而苟延残喘的日子可以说生不如死,在等待中一天一天绝望,在绝望中一天一天等待。原本以为病魔跟我开了个致命的玩笑,最后却是中国给了我一个复活的奇迹。正是我眼前这位妙手仁心的任为峰教授,帮我找到了配型适合的供体,同时以他精湛的医术,为我冰封的生命开启了重生之门。”说着,他把目光投向肇师敬身旁的男人。
这时司仪伺机而动,开口道:“伊能先生所说,正是我市德高望重的移植学泰斗——任为峰院长。”
肇师敬知趣地推波助澜带头鼓起掌来,一时间大厅里拍手响应者也是不计其数。任为峰主动站起身来朝四周抬手示意,回身时龙熙蕊见他头发花白,脸上神态威严,似笑非笑,心想难怪平时趾高气扬的肇师敬在此人面前恭敬有加,原来他是医院里位高权重的院长,而且就眼下的情形,足见他在公众心目中也是颇有威望;又想难怪伊能长生戴着口罩,想来是因为做过移植手术的人多数需要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而且很容易感染多种疾病。
发现会场内的观众已呈共鸣之势,司仪锦上添花道:“大医精诚,大爱无疆,我们敬爱的任院长,正是以他的仁心仁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在挽救了无数生命的同时,更增进了国际友谊。”
说到这里,司仪深明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喧宾夺主,伸手示意伊能长生继续讲话。
“说到底,文化是酒的灵魂,我热爱中国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文化。”伊能长生说,“今天我有幸买下这瓶象征中国人民博爱、友善的茅台酒,那么现在,我要将它赠送给最受人敬仰的任教授,以表达我最崇高的敬意。”
司仪随即示意礼仪小姐将那瓶天价茅台送到任为峰手上,同时鼓掌附和道:“正所谓‘山高人为峰’!今天又恰好是在云山之巅,任院长仁心仁术,仁者无敌,当之无愧!”
台下再次掌声雷动,忽然间后排站起一个女人大声说道:“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伊能先生,既然伊能先生说喜欢中国的文化,喜欢中国人的博爱与友善,那么您是如何看待某些日本人总是痴心妄想要到我们中国的岛上来钓鱼这种现象的呢?”
话音刚落,人们的笑声和纷纷议论声已瞬间湮没了掌声。
龙熙蕊闻声扭头观看,只见站在人群中发问的,竟是《视说心语》的女主播时珍。
“哇噻!是时珍哪!”华崽儿兴奋地嚷道,“等会儿找她签个名儿!”
邓浩然哼了一声:“又是那个无孔不入的话题制造者,我几乎讨厌她说的每一句话,不过刚才她提的那个问题倒是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
“邓si,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嘛?”华崽儿反诘道。
“跟日本人比起来,她到底还没那么讨厌。”邓浩然说着又冷冷望了时珍一眼。
出于职业技能的条件反射,同声传译者迅速为时珍的话进行着日文翻译,但半句话尚未说完,便出现了“吱”的一声长鸣,似乎有人切断了会场扬声器的传音系统。
司仪反应灵敏,赶忙打趣道:“显然,时珍老师所提的,是一个难以翻译的问题。”
会场内逐渐哄乱起来。
邓浩然问谢桑秋:“听刚才老日本儿的意思,是不是把咱们中国人的肝脏移植到他身上,才把他给救了?”
谢桑秋点了点头,邓浩然却摇了摇头。
华崽儿说:“不过看在那瓶千万茅台的份儿上,咱们中国人也算是赚到了,哈?”
“怎么?在你眼里,咱们中国人已经多到连身上的器官都不值钱的程度了吗?”龙熙蕊不以为然道。
华崽儿一脸无辜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说,毕竟一千万不是个小数目!”
谢桑秋接话道:“其实在当下的医疗市场上,一个肝移植患者的平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