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贴出来的第五日,丁二爷和吴陵一行人便准备去了,临行前老太太拉着吴陵和张木的手久久舍不得松开,末了叹道:“你们两个在那边好好过日子便成,也不要惦记我,等天暖了,我去你们那边住一段日子。”
“外祖母,这次回去我就盖新房,到时就给您留一间,等明年春上,我就来接您!”吴陵看着老太太皱巴巴的脸上强撑着的笑意,心头也有些哽咽,这个老太太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关心他的有血缘的亲人了!
美人晃到老太太的脚下,用脸蹭了蹭,“喵!喵!”
老太太忍着没有低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门!
绿云就赶紧把美人抱了起来,往门口停着的马车上走去,美人这几日也和绿云混熟了,在她的臂弯里,抬着小爪子扒拉扒拉,绿云看着她淘气的模样,心里也有点舍不得,可是她明白老太太的用心,那毒,老郎中说了,“女子食之毛发尽落,骨瘦如柴,喉间痒痛,十日而死。”
老太太得知,已经几晚上没有睡着了,这几日她守在外间,时常听见里面被褥沙沙的动静,知道这一夜老太太怕是又要翻着身子到天明了。
吴陵微微敛了眼,拉着张木跪下端端正正地对着老太太磕了一个头,郑恒元看着酷似妹妹的外甥,原来十三年不见,亲情也是可以湮灭的,微微侧头看了眼正在愣神状态的老二,深深地呼了口气。
吴陵牵着张木的手,走出了郑家大门,他知道他不能回头,他知道那个满头白发、步履蹒跚的老太太正在眼巴巴地望着他,他怕一回头,就会撞进那双满含着热泪,已经被时光耷拉下的眼。
望着马车哒哒地在消失在胡同口,老太太忍了许久的泪,终究还是落在了满是沟壑的脸上,“孩子啊,我又何尝不想留你下来,只是这里,怕是外祖母也护不住你了!”绿云和绿影上前搀扶着老太太往荣华院去。
丁二爷和丁二娘在城门口等着,张大郎惦记着家里的冬麦,在郑家住了一夜便走了。吴陵坐的这辆马车是郑家雇的,郑氏的嫁妆除了几样首饰,张木和吴陵都不愿意要,这下东西拿回去只怕招人眼,老太太也明白她们的顾虑。
只是先前明大人将郑氏损失的部分嫁妆折合后给的五千两银票,老太太却是不容他们再推辞的,见吴陵不肯收,含着泪说:“你流着我郑家一般的骨血,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外孙在外头受苦吗?你这不是要戳我的心啊!”
张木捏着腰带内侧缝着的五千两银票,直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五千两,她和相公在镇上一辈子也吃穿不愁了吧!
“砸死她!砸死她!”
“黑心肝的妇人!”
……
坐在车内的张木和吴陵都忍不住撩起帘子看了眼车窗外,正是在东大街上,州府里的两个官差正押解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瘦的像一副骨头架子一样,囚衣套在身上貌似灌着风,脸上还有鸡蛋液粘着烂菜叶,只是那柳叶眉,张木总觉得熟悉,在哪里见过一样?
一张骄矜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与眼前的重叠,嗬!竟然是杨氏!
张木看着眼前瘦骨嶙峋似的妇人,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也就个把月的时间,那般丰润的贵妇人,竟然薄弱的像这风再大一点就要飘起来似的。
“贱婢!回去好好干~你的营生!”
“呸,勾栏里出来的,天生骨头媚,勾搭别人的夫君不说,还养着小倌!”
“这等妇人,也就吴家老爷受用得起哦!”
“砸死她!砸死她!”
……
不知道是臭鸡蛋还是馊水,杨氏觉得她的眼睛里又被溅了一点黏糊糊的东西,不觉流出泪来,想从人群中找到那一双儿女的身影,可是或许是人太多了,她一直没有看到。
杨氏也不知道自己的祖籍是哪里,只记得家里似有好几个姐姐和弟弟,她六岁的时候爹娘带她去镇上,后来她便在人贩子手里辗转了两年,挨冻受饿不说,时常要被人贩子抽打,她年纪小,并没有脏手蹭到她身上,那些住一间屋子的姐姐身上时常青青紫紫的,起初并不懂,在人贩子手里待久了,自然也就懂了。
八岁的时候,云州一家茶商把她买了去,和几个年岁差不多的姑娘关在一间郊外的院子里,每舞的□□着,十三岁的时候,她便已经是纤腰一束的美娇娘了,拿手的是柔旋舞和琵琶,茶商每次待客的时候,都会让她上去跳一阕或弹几曲,时常有客人言语间流露想带走她的意思,只是茶商一直没舍得出手,她一度以为茶商是看上自己了,直到吴远生的到来。
莲子胡同的姜姓男子,是茶商家二掌柜的儿子,小时候常往郊外的院子里给她们送东西,二十多年前眉目清秀的小郎君就那样一日复一日地留在了她心间,庄上管得再严,也是和二掌柜家的小子没有干系的,十五岁的时候,他们便尝了jìn_guǒ,只是,他们都知道,要是主子知道了,怕是都没有活路的,所以,当看到主子对吴远生百般讨好的媚态以后,一个想法就乍现在她的脑子里。
她成功了,吴远生进了她的芙蓉帐,那个她和姜哥哥恩爱百回的地方。
她跟着吴远生从云州来到了台州,那个端庄娴雅的美妇人,睁着一双亮如星子的美瞳惊讶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不信、愤怒和悲伤。那一瞬间,她心头竟有了丝快意!她觉到她碾压了一个贵不可攀的大家小姐,一个豪门太太!她听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