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多虑了。”叶淑媛推开帝王,自己有多么留恋这个怀抱,任何人都想象不出自己对于他的依赖,但是那又能怎样?很重要吗?自己无论做了什么对于他重要吗?如果说从来都不曾重要过,那么现在,自己已经走到了最后,所有的过往都变得不重要了。
“臣妾没有生病,”强扯着脸上生疼的皮肤,摆出一个比哭还要苦涩的笑容,“圣上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臣妾真的不是病了,臣妾只是,老了。”
变老对一个普通女子来说,只是时光的洗礼,可是对自己而言却是彻骨的疼痛。从头顶一直疼痛脚下的难忍,甚至还带着难以想象的罪恶。宫中女子最怕的就是红颜易逝恩宠不再,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时至今日却是不再怕了。就算能够被帝王永远记在心底一生一世,自己不在这个世间徘徊,也就通通没有了意义。
猛然回想起自己被封为贵人的那一日午后,当年的皇后耹焕曾经拉着自己的手坐在桂花树下,唱着不知名的小调,那是她家乡的小调,当时只觉得那曲子太过漫长无尽,无趣又没有多少韵味儿,而今却突然明白了耹焕当日的心情。她从那一天开始就知道了最终的结局,所以当自己诬陷她时,连一句辩解也不曾。只是哀求让太子长大成年,哪怕明知道那个幼儿即将被远远放逐到宫中最不起眼的位置,哪怕猜到太子的生死从今往后都再也由不得她,不曾争辩。为什么不争辩?不是耹焕自暴自弃,而是她早已看穿了一句,懒得争辩。
不争辩,还能在帝王心中留下一个温婉可人的形象,还能有含冤受屈的楚楚动人,争辩反而落了下乘,就算当年耹焕不死,圣上将她废后,也是或早或晚的事情,逃不过去。
生在人世,必有一死,在最好的年华死去,留在别人心中的就会是当年的完美。
耹焕不是太笨,心机玩不过自己,正相反她是太聪明。曾经得到过帝王的宠爱,又厌恶了宫中的争斗,确定会赢得帝王永远的怀念,死得其所。
“圣上,臣妾已经老了。原本臣妾以为这一生一世,可以等到和圣上一起白头,呵……”笑容徐徐绽放,其实笑得多了,或许就会慢慢习惯脸上紧绷的感觉,也就不会再觉察到痛苦,就像自己习惯了最爱的男子身边总有花枝招展的嫔妃一般,看得多了心就不会再痛了。帝王博爱天下,怜悯苍生,怎么可能只属于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呢,又怎可能专情一人。
“可是现在看来,臣妾似乎……是要先走一步了。”被曾经无情抛弃过自己的帝王,再一次拥入怀中的感觉,一度以为自己会欣喜到落泪,会不能自持的迎接失而复得的幸福。可是没有。再多的感情也会随着心如死灰而熄灭得彻底,自己终于不会再纠缠他,不会再凝望他,不会再幻想着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人。
时光荏苒的背后是物是人非的蹉跎,故人浪子回头,海誓山盟却早已不再。
大启皇后努力挺直了身形,露出一个端庄的不能再端庄的笑容,真正的迟暮之人才会有的安详,不合时宜的迅速生长。接受自己老去的事实,远不如当初强迫自己认清圣上已经不再宠爱自己的实际,来的艰难。再变,也是叶淑媛,也是当年那个无家可归混入宫中的孤女。
“圣上,臣妾年事已高,恐不适宜再服侍圣上,若无他事,臣妾告退。”告退,是退去哪里?叶淑媛心中苦笑了半分,却突然释然。皇甫樾麓愿不愿意放手,已经不再重要了。
与此同时,在中原的另一端,肆率城的沐须宫中正上演着一出无比喧嚣的闹剧。
“这就是证据!”女子高高抓起类似香包的东西,站在一脸错愕的杨玉儿和孙渺缈面前,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本宫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好好搜搜你这小贱人的房间呢!”
“说啊!怎么都不说话了!说这是什么?”女子趾高气扬,一时风头之盛竟连孙渺缈都要让她几分,“你不说不要紧啊,本宫替你说!这香包里装的可不是一般的草药!而是混有鸿荣的紫萱仙草!谁不知道仙草价值千金?所以一般宫女哪敢乱动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这个小贱人就是靠着这一点,将鸿荣藏在其中!不信我们就打开看看!”
说是打开验证,女子却直接将香包摔在了地上,老御医立即凑上前去查看。
唐宇之唐倜之两兄弟看向杨玉儿的目光里全部都是恨意,几乎要将单薄的女子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