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我掌家的对牌,是明着打我的脸。偏偏慎蓉那丫头还不让我省心。白家那么好的人家,我在老爷那里磨了多少嘴皮子,才让老爷答应,她居然看不上!”青云轻轻地为她捶着肩膀,道:“大小姐还小,哪里能够体会夫人你的一片苦心!再说,论容貌,论才学,大小姐本来就是咱们高府里面头一份的,配到白家,也确实是有些委屈了她。只是张家虽然显赫,那个二公子留恋花丛,恐怕也是个多情种子,随便哪个女人嫁给他,都是吃不完的苦头。这一点,恐怕没有人会比夫人您看得更清楚。”说完最后一句话,青云就慌了,连忙跪下。她怎么就这么傻,一下子就去戳主子的痛处呢?柳氏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发雷霆,而是和颜悦色的把她扶起来:“小云,没有旁人在,我还是把你当妹妹的。你说的不错,我做的再好,也改变不了青楼的出身。正是因为看得透,我才选择嫁给高静堂。那么多王孙公子,得不到的时候哪个不是脉脉含情,挥金似土?得到了,新鲜个三五日,又有哪个是长情的?高静堂虽然已经有了妻子,但是他看我的眼光是不一样的。其他人看见的都是我的美貌,只有他把我当成一个人,眼里满是怜惜。所以我决定赌一把,我为他守身如玉,情愿挨鸨母的毒打,情愿被关进柴房。鸨母这么做,不过是希望得个更高的价钱卖掉我。他没有辜负我,出了重金将我赎身,甚至替我脱了贱籍,纳我为良妾。这么多年,他对我都很好。可是为什么就这么短短数十日,他待我冷淡至此?我是不会理家,可是那是因为太太从来就没有让我插手。他不是也说,不会可以学。他有这个度量对瑾玉,为什么就不能容我从头学起?还有我的慎蓉,一样也是快要嫁人了,他为什么就不让她也学学?难道他要让慎蓉今后也被翁姑嫌弃么?胡氏表面上做的可真好,慎蓉要学琴,她就请京城有名的琴师,慎蓉要学诗词,她就礼聘西席。可是慎蓉都十五岁了,居然针黹厨艺一窍不通!她到底按得是什么心?难道她是要让人家笑话慎蓉的同时,笑话她有个京城桂花楼的娘亲吗?”说到这里,柳氏满脸悲愤,更涕泪横流。青云忙递上锦帕,宽解道:“二夫人您多想了。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姑娘想要学到大小姐那般高超的琴艺都没有那个悟性呢。咱们高家岂是一般人家能比的。针黹厨艺,那都是有专门的针线上的人和厨娘来做的。只有那小门小户的,讲究什么针线,厨艺。其实也不过是希望姑娘心灵手巧的意思。要论心灵手巧,不是我夸,有几个能及得上大小姐?就算咱们现在让大小姐学起来,以大小姐的机灵聪敏,也为时未晚。现在最重要的,是您要想办法,让大小姐也跟二小姐一起理家。将来大小姐会是一家的当家主母,学会理家驾驭下人那是最要紧的事情!”柳氏听完点点头,拉着青云的手道:“幸好你是个明白的,时时处处点醒我。不错,现在抱怨老爷没有用,关键是要让慎蓉也学着理理庶务,别一天到晚就知道诗词歌赋,风花雪月!明天,你陪我去一趟灵芝园!”青云点头,当下两人熄灯睡下不提。
灵芝园,青莲和慎蓉身边的丫鬟都跪在院子里,夜风袭来,有人禁不住这风中的寒意打了个寒噤。今晚实在是太难熬了。先是老爷过来,看见小姐在廊下戏鹦鹉大发雷霆,斥责她不孝,撒谎,不务正业;再有夫人身边的杨妈妈过来撞见红桃和二门的小厮来福传递东西,红桃和来福被关了起来,等老爷明天发落。现在满院子的下人都被罚跪在院子里思过,罪名是挑唆主子,不服调教。慎蓉独自坐在灯下,抄写高老爷罚她抄的女戒三百遍。陪在她身边的是高老爷亲自指定的赵妈妈,赵妈妈以前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的,老太太身故后就到了高老爷身边。现在高老爷把赵妈妈拨到慎蓉身边,是有心要好好调教一番慎蓉的意思。慎蓉想不通,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这般严厉无情,半点也不给自己留脸面。居然当着满房间的丫头就说她不安分守己,母亲生病,也不懂守礼探望。现在她羞愤交加,可是身边盯着一个赵妈妈,她连一个人哭的自由都没有。
她颤抖着手写了好几页,赵妈妈在旁边冷声道:“天色不早了,请大小姐休息吧!老爷交代的,饮食起居当有时有度。”慎蓉无法,只好赌气搁下笔,准备熄灯就寝。赵妈妈却亲自在一旁递过了洗漱的用品,道:“让老奴亲自服侍小姐梳洗!”说着规矩地帮她洗漱更衣,服侍她上床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