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赶到灵芝园的时候,只听见里面哭声震天。一个妇人悲伧的声音传来:“我苦命的孩儿,原指望你跟了她,图个好前程。却怎么落得这样的下场?老爷夫人不是最仁慈的吗?她怎么就对你们非打即骂?到底是姨娘生的,不懂规矩!”瑾玉先还定心听着,到后来几句,终究忍不住,喝到:“哪里来的无知妇人,还不给我赶出去!”随她一起前来的仆妇一起冲了进去,不一时拖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老妪颤抖着身子跪在瑾玉面前,哭天抹泪。瑾玉看了只觉心酸,但是还是忍住了想要扶起她的冲动,沉声道:“赵妈妈在哪里?”赵妈妈从人堆里挤了过来:“老奴见过二小姐!”“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可以随意进出大小姐的闺房?”赵妈妈道:“这些人都是绿漪姑娘的家人。因为听到姑娘不好,情急之下才过来了。老奴怎么拦也拦不住!”瑾玉点头,想起绿漪是成婆子的远房亲戚,这些人必然是仗了成婆子的势。于是道:“着人把成妈妈叫过来。”成婆子听说瑾玉过来,巴不得这一声。上来就给瑾玉跪下,哭道:“幸好我们绿漪是个命大的。还请小姐给我们做主!”瑾玉听见此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随即进房间。却见一个丫头仰面躺在一张竹榻上,面色苍白。再走近前,但见她颈间犹有勒痕,左边脸上却是一道掌印,鲜红赤目。瑾玉看了一惊,一旁的赵妈妈和她身边的人此时已经把屋子里的人都驱赶了出去。现在只有红芍在身边,“今天的事情,你好好地跟我说说,不要怕!”瑾玉柔声问她。红芍也不多话,一下子就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道:“二小姐,我求求你,不要让我跟着大小姐吧!只要能离了这里,我哪怕去洒扫浆洗,也心甘情愿!绿漪姐姐不过劝了大小姐一句,就被大小姐一顿打,还让撵出去。姐姐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我可不愿意再做这里的大丫头了。二小姐,你救救我吧!”瑾玉听的连连摇头。这个慎蓉,被父亲禁足了这么久,居然一点都不思悔改,还是一样的骄纵任性。
瑾玉不知道的是,这出闹剧其实是赵妈妈伙同两个丫头一起策划的。慎蓉打扮好走了之后,绿漪躲在西边侧厢里哭泣。她虽然是丫头出生,但是自小到大,却也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在针线房里,一来上有娘老子护着,还有成婆子的威势,无人敢欺,一来,她自幼心灵手巧,一手针线活做的极为地道,那手艺即使是比她年长的妇人都多有不如,更受过胡氏的称赞,所以不要说挨打,即便骂也很少有人能骂她。自从跟了慎蓉,却是动辄得咎,一点点不顺她便要挨骂,说她粗蠢。今日竟因为一句劝,居然挨了一巴掌。她此刻十五六岁,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想想便觉得委屈满腹。红芍见她委屈,慎蓉前去赴家宴又只带了绿纹,心中也是大大不平。于是便前去安慰。没想到赵妈妈也过去看绿漪。看着绿漪伤心的样子,赵妈妈叹了口气,道:“你快别哭。又不是你犯错。大小姐不疼你是她没有福气。若是你实在不想在这里,老婆子倒是有个主意。”一旁的红芍听了,连忙道:“妈妈快说,我也不要呆在这里了。大小姐根本就不把我们姐妹看在眼里。跟了她,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慎蓉与白家的婚事告吹,已经阖府俱知。现在那两家人知道了自己闺女的处境,暗地里懊悔不已,但是又无法再想。现在红芍听赵妈妈这么说,自然感觉眼前一亮。绿漪也止住了哭泣,怔怔的看着赵妈妈。赵妈妈轻抚了一下绿漪的脸,道:“这个法子虽然管用,却要冒很大的风险,不知道你可敢试?”绿漪抹抹眼泪,坚定道:“只要能离了这里,再大的风险我也敢试!”赵妈妈叹了口气,在她们耳边如此这般一番交代,于是就有了刚刚的一幕。待两个小丫头把准备工作一切就绪,赵妈妈偷偷念一声佛,暗自道:“老爷夫人,为了大小姐能改了骄纵的性子,不要怪老奴给她上猛药!”
瑾玉仔细查看了绿漪的伤势,听大夫说无碍方才放下心来。于是着她的家人将她带回调养。红芍因为一心求去,也就打发她仍然回了后厨。但是一众到灵芝园闹事的妇人却一个都没有轻饶。每人到管事妈妈那里去领十个板子,成婆子被罚薪半年,赵妈妈因为看守不力,也罚了三个月的薪水。待处理完慎蓉院子里的事情,已经月上中天了。瑾玉拖着疲惫的脚步,回自己的知秋院。
前面有人过来禀报,老爷只是一时气急,现在已经神志清明,知道二小姐劳累,晚上就不用过去了,有瑾修在旁陪伴。胡氏身边则有康氏伴随。慎蓉则被胡氏罚在后花园的佛堂里跪着。柳姨娘急的心焦不已,却一点都帮不上忙。
昏暗的佛堂里,慎蓉颤抖着身子跪在那里。一连声的祈求佛主保佑绿漪不要有事。又连连懊悔,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绿纹也陪她跪着,看着她胆战心惊的样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系紧肩上的披风。绿纹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对慎蓉的性子最是了解。虽然有时候她张牙舞爪,骄纵任性,但是私底下,其实并不是很苛刻的人。绿漪和红芍因为是瑾玉派过来的,所以格外受到她的排揎嘲讽。慎蓉对瑾玉素来是嫉妒夹杂着轻视,她嫉妒瑾玉的出身,却又自认为自己样样比瑾玉优秀,所以处处要在瑾玉之上。现在瑾玉受到父亲的重视抬爱,居然可以管家理事,自己却被关了禁足,叫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