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青头上遮着红盖头,下面一张描摹精致的脸气得几乎扭曲了,双手紧攥着指甲,呼吸间,都是愤愤与难堪,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就像是爹说的那样,只要她进了门,就是一个机会。
可这机会之外,她需要得到陵修祁的认可,若是她这个侧妃根本就是当成妾一般随意抬进来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低了秦妩一头。即使她是侧妃,秦妩是正妃,可人都是贪的,她想要与陵修祁拜天地,她懂那种意义对陵修祁的重要性,所以,在人引着她往后院去时,她选择用自己的身份压住了,硬着头皮来到了喜堂。
赶鸭子上架,她要逼一逼祁王。
成功了,她就完成了一大半;失败了,左右也不会情况更糟糕了。
沈菀青心思极深,被秦妩折腾了几次,她也学聪明了,不再明面上与秦妩对着干,可不代表她就这样放弃了。面前这个男人是她即将要嫁的,他代表了权势与地位,无论是身份,还是面容,都是一等一的,她再也找不到比陵修祁更适合她野心的男子了。
喜宴上一时间死寂一片,沈敬知道自己再不出手,怕是真的会让沈菀青与他整个沈家沦为笑柄,蓦地站起身,打破了一室的沉寂,“王爷啊,你是不是看新娘子看呆了,怎么不接红绸啊?”他声音里带着明朗调侃的笑意,只是负在身后的一只手却是攥紧了。
明明期间陵修祁只沉默了很短的时辰,可沈敬与沈菀青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陵修祁动了,他慢慢伸开手,修长的五指如玉般,探过去,接过了喜婆手里的红绸结,两人同样鲜红的喜服,让气氛再次热烈了起来。
沈敬松了口气。
沈菀青在红盖头下瞧见了陵修祁的动作,狰狞的面容舒展开,弯了弯嘴角。
很好,她赌赢了。
她就知道,王爷不会真的不顾父亲的面子而肆意妄为的。
只是两人这口气还没松懈完,沈敬就站在很近的位置,他嘴角还带着笑,却眼睁睁看着陵修祁刚接过来红绸结,可那红稠结跟纸做的一般,竟然硬生生从中间断裂开了,一人一头,像是被齐齐斩断一般,沈菀青感觉手上一坠,就眼睁睁看着红盖头下,那锦团铺陈开在她的喜服上,散落开……
四周立刻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饶是巧舌如簧的喜婆也傻了眼。
什么情况啊……这红绸竟然这么不结实?
“啊这个……这个是喜兆喜兆……断断、断断……”喜婆赶紧往外冒吉祥话,可脑袋里此刻空荡荡的,竟愣是找不到只言片语来形容。
喜婆欲哭无泪,她就不应该贪财接了王府里的喜事,这哪是喜事,这简直是磨心啊。
沈菀青的脸惨白一片,她怎么也没想到,陵修祁竟然连父亲的面子也不给,他真的当大家都是眼瞎的吗?红绸绳会说断就断吗?
可偏偏这么做的是祁王,出了祁王府怎么议论不管,可此刻,这些朝臣眼光眼鼻观鼻,愣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言。
“不巧,断了。”陵修祁淡淡的嗓音倾泻而出,打破了一室诡异的氛围。
他淡淡抬眼,看向也僵硬着表情的沈敬,那一眼带着复杂的深意,清冷白玉的面容上带着凉薄之色,陵修祁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被一个女子给摆了一道。
他不清楚沈菀青是有意还是无意,可他厌恶极了这种脱离掌控的状态,这让他想起很多过往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沉淀进眸仁里,让他漆黑的墨瞳仿佛浸着一汪深潭,黑漆漆的透不进半分光亮。
沈敬被陵修祁看的身体抖了下,他突然就明白了陵修祁这一眼的意思。
王爷在让他自己开口,他开口了不拜这个堂,比王爷亲自说出来要好看的多,可这个口,他怎么开?一旦说出来,那么接下来不过半日,怕是整个都邑都会传遍了,他沈家也会沦为笑柄。沈敬有些后悔自己答应了逼一逼陵修祁,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祁王竟然会真的枉顾他的颜面,他负在身后的手攥紧了,呼吸起伏间,朝陵修祁笑笑,“的确是不怎么巧,怎么就断了呢?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再去找一团来?”
事情已经这样了,沈敬决定舍了他这张老脸。
他错过身,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祈求地看着陵修祁:祁王,老臣求你了,这个堂已经骑虎难下了,不得不拜啊!
陵修祁瞳仁缩了缩,眯起了眼:“……”
四周诡异的让人心里直打鼓,这到底什么情况?难道王爷其实是不愿意娶沈家这大小姐的?
他们又想到了坊间的传闻,顿时都觉得也许传闻也不都是空穴来风,毕竟无风不起浪,传言祁王妃因为嫉妒不愿意祁王纳妃,甚至不惜求了和离诏书,只可惜还没颁布就被祁王给拦了下来。
他们先前还觉得这怎么可能?
毕竟祁王三年都未踏进祁王妃的苑子,这只能证明祁王对祁王妃是没感情的。
可没感情,祁王会不和离?
更何况,现在祁王妃还怀有身孕,这就值得推敲了,看起来,传言绝对有误啊,毕竟是别人府里的事,就算是真的传来传去,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过他们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祁王对祁王妃看来并不是传言中的那般无情。
众人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跃跃欲试等着看接下来怎么收场,这可真是开年大戏啊,祁王当众不愿拜堂,这传出去,绝对能茶余饭后讨论一整年啊。
陵修祁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