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交流qq群:477523336,欢迎加入)
少年的声音仿佛暮鼓晨钟,一遍一遍的回荡在如梦似幻的广袤寰宇,巴图莫日根瞪大了双眼,直直的盯着这个笑容诡异的孩童,半晌无话。
“是的,我就是你,我就是面具后的你。”少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若是旁人自是听不出这话中玄机,而巴图莫日根又岂能不知?
“这一定是幻觉,快告诉老夫,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他的眼猩红若血,铁面似乎也陷入了癫狂之态,他想扶住桌案,却又是扑了个空。
油腻的小手在裘氅上擦了又擦,少年舔舐嘴角,邪笑道:“离开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除非……除非你死在这里,你的尸体便会离开罡阵,但最终注定会成为蚕虫腹中之物。”
巴图莫日根眼露不屑,大笑道:“如此说来老夫今日非死不可了?简直荒谬!所谓人定胜天,世间万事万物安有定数?”
笑声刚劲十足,却逐渐淹没在笙歌靡曲之间,忽然刀光骤起,两侧帷幔翻卷,赫然冲出数十伏兵,举刀向众人砍去。军士皆身披重甲,头戴貂裘,分明便是耶律阿保机的侍卫亲兵。
杀声四起,七部贵族酒意溃散,扔下樽盏疯狂窜逃,口中嚷着污秽之言,于人群中横冲直撞,却哪里跑得出去?只能眼睁睁得看着殿外部族军杀将进来,一眨眼的功夫,已是血聚成河。
少年脸上毫无惧色,始终挂着令人悚然的笑意,冷冷的望着巴图莫日根,一字一顿的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会的,怎……怎么可能?”巴图莫日根激动得握紧神杖,雄健之躯颤抖起来,“这……这里是盐池?”
少年颔首,一抹暗影洒满俊雅之容,阴测测得道:“没错,这里就是炭山东南滦河上的汉城盐池,一个你和我皆想抹去,却怎么也无法磨灭的记忆。”
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窒息之感无情得淹没了巴图莫日根,他的眼真的流出了血泪,沿着面具后的脸缓缓滑落,“这……这是老夫的记忆吗,你是我臆想出来的自己吗?”
“不,这里不是幻境,也不属于谁的记忆,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包括死亡,包括我。”少年端坐案前,面对如此情境,不但没有胆怯,反而不闪不避,一幅处之泰然的闲情逸致,浑然置身事外一般,“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是这世间独立而真实的存在,我可以看到你,感受到你,而你却无法触及到我。你无法改变历史,也无法把握现状。是的,我比你自己更加了解你自己,我就是你心里罪恶的缩影,是你生命延续下来的分支。”
巴图莫日根已是目瞪口呆,不禁怔在当场,眼看着部族军纷至沓来,已然立于少年身后,几人拔出腰刀,狂笑着在少年身上恣意乱砍,刀刃极是锋利,裘服瞬间四分五裂,露出了雪白肌肤与开在上面的无数血痕。
少年周身晕染着血色,阵阵殷红激射若泉,他邪笑着,仿佛不知痛楚,苍白的脸上点点猩红,流露出狰狞之态。
他的笑声异常清晰,似是在巴图莫日根的伤口处荼毒撒盐一般,说不出的刺耳与诡异。
每斩一刀,虽是伤在少年后脊,却是痛在巴图莫日根的身上,仿佛某种附魂蛊术,以少年为媒,蚕食着巴图莫日根所有的意志。
全身撕裂般剧痛,不见血色,却是痛入肌骨,巴图莫日根拄着神杖,单膝跪地,面具之后不知是何等愁容,怒道:“够了,你想要老夫的命尽管来取,何故如此折磨于我?”
少年僵坐于地,就这样被刀劈斧砍,已是遍体鳞伤,他口中噙着鲜血,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兀自喃喃自语,笑道:“我不想杀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杀了自己。”他狞笑着,身子抽搐着,痉挛着,“痛吗,愤怒吗?这种痛楚熟悉吗,这种愤怒熟悉吗?”
红纹面具挂满了少年飞溅过来的鲜血,沿着铁面蓄于獠牙鬼口,血腥之气直灌鼻息,巴图莫日根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大喝道:“你闭嘴,闭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声音震得四壁坍塌,轰然巨响,但见巨石飞落,将流窜众人碾压其下,霎时间,血泥遍野,肉沫横飞。
大殿瞬间夷为平地,滚滚浓烟起处,震动未减半分,大地竟是下陷而去,形成了这百尺见方的无底深坑。
殿中尸体缓缓浮出尘上,一片模糊血肉,白骨成浆,萧条肃杀得凄凄惨惨,俨然一处血浪滔天的万人尸坑。
少年仍有口气在,倔强得拖着支离破碎的身躯,从尸堆中奋力爬出,肢体当啷着,摇晃着,仅由筋脉勉强相连,似乎随时都有掉落的可能。
他拖出一串血色,盖在粘稠而暗红的浆液之上,几经波折终是爬在巴图莫日根脚下,眼中满是祈怜之色,与方才的邪魅阴损简直判若两人,他颤着声音道:“救救我,救救我,您不是祭司吗,怎么会见死不救?”
巴图莫日根跪在血泊之中,紫羽裘氅已被血污覆盖,羽毛粘黏在一起,显得狼狈至极。他感到周身出奇的剧痛,仿佛真的被人活生生的肢解了一般,这种痛感是如此的熟悉,不知是源自真实,还是记忆无情的复苏。
他忍着剜心剧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发现自己与这个将死之人近在咫尺,少年的样子再熟悉不过,仿佛时空重叠,昔年的情景不断浮现于眼帘。
是的,这个少年正是自己,记忆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