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注意到包头变了脸色,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忏悔中自顾自说着。
“我跟她老公见过一面,我听说,她有一本特别厚的日记,上了锁,里头全都是写的你,好多好多,有你俩一起到小河畔摸鱼摸虾结果遇到了大雨,被淋得浑身都湿透了,你笑话她没穿内衣,给她气哭了,还有你替她写数学作业,被老师发现字迹不对,还有她喜欢吃糖,她爸妈怕她长虫子牙不给买,你偷偷拿了钱去买,在废弃的工地陪着她吃,还有你骑车载着她去打球,她发烧你在医院守了一天给她讲故事,她一笔一笔记得特别清楚,看了特心酸。结婚前夜,她把这本日记给烧了,她说已经过去了,既然你从来么喜欢过她,她还念念不忘干什么,该放下了,不然对她老公也不公平,她说如果能再见到你,一定问一句,为什么不喜欢她对她那么好让她误会这么多年,第一次喜欢个男人就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感觉很难受——”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拳头猛地冲了过来,对着他脸颊就是一下,特别猛烈,我都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太刺耳了,男人闷吼了一声,连带着椅子也翻到在地,我们根本没有反应,包头就已经把男人压在身下狠狠的抽着,就像疯了不要命一样,每一下都特别狠,特别重,整个喜宴大厅尖叫迭起,女宾客吓得花容失色,男宾客也都傻了,都忘了上来劝架。
我和黄秋媛凭借职业敏感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冲过去,死命的拉着包头,他已经杀红了眼,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就是一味的抽打地上捂着头的男人,能看到脸上都青紫一片,鼻子和嘴角都出血了,包头嗷嗷的喊着,悲愤而痛苦的像失去了幼崽的狼,他的脸上早已经泪痕满面,我和黄秋媛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
包头,怎么说呢,他是个特别逗逼的男人,很喜欢逗着玩儿,几乎不会把自己的痛苦展现在别人面前,他本身也没什么痛苦,除了始终没找到嫣儿,找到时就发现她已经嫁人,她曾表现出特别难过,但是也没有这样崩溃,因为那时候他以为,她根本不喜欢自己,忘了自己,直到这一刻,真相浮出水面,嫣儿只是欺骗了所有人,她只是在为了自己的尊严,把这段她以为的啊暗恋误解的情事深埋心底,不愿告诉别人,已经嫁为人妻,似乎怎样都无济于事了,只能凭添伤感,倒不如绝口不提。
有情错过,可能是这世上比一开始无情更让人无法承受的事。
包头浑身都在颤抖着,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色血丝,黄秋媛没有说话,而是叫了两个服务生,将地上的男人扶起来,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男人摇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包头,“对不起姜哥,我当初不该说你坏话,害得你和嫣儿到了这一步,我是太自私了,太混蛋了,我不怪你打我。”
包头嘶吼着还要冲过去,我从身后死死揽住他的腰,但是他力气太大了,整个人都想脱缰的野马一样,我用了全身力气仍旧钳制不住他,黄秋媛架着那个男人赶紧从一侧离开了,挺好的一场婚宴,这么收场了,我安抚好了包头,让他坐在椅子上休息会儿,他浑身紧绷着,仿佛还要和谁杀一场才能痛快,服务生在现场收拾狼藉,我朝着那群同学挨个致歉,一个一个的把他们送离现场,他们有的挺关心,也许是八卦,也许是真心,都说等事情过去了,再联系,问问情况,让我好好照顾包头,他心情不好,别做出傻事来。
我觉得这倒不至于,包头就算再痛苦,再胡闹,他也明白现在自己担负的责任,有妻子有儿子,还有年迈的父母,他是独苗,真闹出来了人命,就全都完了,一个家就破碎了,他刚才虽然发狂,却也没有拿家伙,只是纯粹的发泄怒火,也都没打在致命处,这点我看在眼里。
我送完了客人,再转身回去,包头坐在那里弯着腰抱头痛哭,整个身子都一颤一颤的,白色衬衣上全都是酒渍和菜汤,我走过去,蹲在他旁边,用力拍了拍他后背。
“是爷们儿吗?拿得起放得下,事情已经这样了,至少我觉得,比你一开始认为的要强,她不是没喜欢过你,喜欢过,而且挺深的,但是世上太多情侣因为误会分道扬镳,并不是只有你包头和嫣儿。过去就过去了,爹妈在,儿子老婆都在,你也结婚了,她也结婚了,丈夫对她那么好,她也放下了,你们没缘分,这是不争的事实,也许就算没那个男人搅和,你们也没办法在一起,你找不到她,除非他告诉你嫣儿在哪儿,但男人和女人一样,都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跟别人,所以谁也不会告诉你嫣儿的下落,而且就算你找到了,你认为你父亲能同意吗?我记得你父亲说过,绝对不允许你找一个家里是当官的女孩,他一辈子在仕途上,跌宕起伏惯了,只想让你平安过完一辈子,这也是为什么你老婆条件这么不好,他却同意的缘故,不只是因为孙子都有了,而是因为踏实。”
包头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捂着胸口含糊不清的说着,“我知道啊,但是我心脏疼啊!我受不了!我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紧紧抱住他,他抓着我的衬衣,哭得声音发闷,可能已经没了力气,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的声音终于止住了,我轻轻推开他,低头去看,他睁着眼睛,特别空洞无神的目光,脸上的泪痕斑斑,我拿纸巾给他擦了擦,他张嘴没有说话,我余光一扫,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