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实累了罢?千里奔徙,一路马不停蹄,进城后第一时即前往南域王府,闻知此等讯息,焉能不身心俱疲?她满心疼意,道:“你权且把这身外袍脱了先睡一下,待你醒后再来好生清理。”
“不。”他配合着她为自己卸除外衣的动作抬手抬腿,嘴中咕咕哝哝,“本王要和王妃共浴。”
她沉声:“睡觉。”
“好。”
看他气息渐稳,她命候在门外的青如送来一盆净水,而且浸湿毛巾为他轻揩面上、指上的征尘。
“王妃。”顺良低声。
她回首。
“老奴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很急么?”
“是。”顺良嬷嬷接过那条毛巾,“就由老奴边侍候您入浴边说罢,热水已经备好了。”
这个时候,水雾氤氲的热汤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南连王妃也无法抗拒,当即就步移驾。
半刻钟后,她浸身散发着柏木香的浴桶内,全身疲惫随着那缭绕水气,一一被蒸发殆尽。
“嬷嬷有什么话,可以说了罢?”她伏身桶沿垫颌的软垫上,问。
顺良一笑:“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话,老奴是看您明明一身疲惫还一心照顾王爷,怕您累坏了身子,用那个说法把您尽快请到这里而已。”
她舒适叹息:“嬷嬷用心良苦呢。”
“不过,也确实有些话想说。”顺良嬷嬷指间拍打着主子背上的几处穴道,“您应该已经知道南域与北疆开战之事了罢?”
她点头。
顺良面色微黯:“老奴最不想看到这一日,南域的和平来之不易,老奴不愿它重新陷入战火。而且,这一次是国君发难,南域王应战,只怕一发不可收拾,把整个大氏国推回十几年前。”
她启眸:“国君发难,果然是因为宁姐生下了小公主么?”
“是呢,南域王有孕的事传到北疆,起初国君陛下还怀疑有人制造谣言中伤南域王,遣特使前来告知,谁知特使到的那一日,正是南域王临盆之时。特使离开南疆未过太久,国君即领兵突破乌木脱河的关卡,攻过河来,幸好王爷提前有所防备,在河畔设下阵法,困住了国君前进的步伐。否则,这会儿怕是已经打到嘉岩城下。”
宁姐生女,国君发飙,这是必然。大氏国纵使不似大云那般以夫为天,但普天之下的男人怕都是一个模样,属于过自己的女人,不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被另外的男子染指,更何况宁姐是以这等举国皆知的方式——
等同当着全国民众的面,以最为干净利落的方式狠狠甩了国君一记耳光。
“事态演变到这一步,嬷嬷认为还有和平落幕的可能么?”
顺良喟然:“很难。”
“宁姐启程前,可与您说过什么?”
顺良摇首:“南域王是战场上的王者,面对战争,她除了应战,不会多说什么?这是草原灭哈托的战斗本能。但是,老奴知道南域王曾经答应过您一旦事发愿意尝试战争之外的其他解决之道。据老奴所知,这还是南域王第一次向人做出如此承诺。是而,老奴有一个想法,不知有几分可行,想说来供王妃参详。”
“请讲。”虽然大致猜到了几分。
“请王妃去劝劝南域王,请她思考迎战之外的解决之道”
果不其然。她仰首长叹:“嬷嬷认为本王妃劝得动宁姐?”
“对南域王来说,您的话,比王爷的话还要顶用。”
她无奈苦笑:“那是在平日,这个时候战争已起,宁姐的战斗本能被唤醒,谁还能阻挡得住?”
顺良深知有理,当即沉默下去。
“无论怎么说,明日先将三个孩子接进府里。”她道。
“是。”因为想到了全新的小生命,顺良展颜,“是个漂亮的小公主,很像她的父亲。”
她伸向浴巾的手一顿,怔道:“她的父亲?”
“危公子。”顺良也怔,“莫非王妃不知道?”
她颔首,笑道:“宁姐说不是,我便当他不是。”
“小公主长得那么像,想瞒也瞒不住。”顺良喜孜孜道,“自从有了这位小公主,危公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张脸整天尽是一副呆相,逢人便说小公主的各种美好。做了父亲,仿佛瞬间便长大了,多了些许担当。”
她心中一动:“嬷嬷。”
“嗯?”
“或许,当真有一条解决之道也说不定。”她美眸光芒乍现,“总之,我们明日先把三个孩子接过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