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夫妻俩,都是她刻意用的词,纵使她自己也觉得肉麻,纵使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虚伪,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至少,在舒南歆面前,她不能在表面上输了去。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被她的话给刺激到了,舒南歆忽然提高了分贝,“许自南!晏夫人!你就只得了晏夫人这三个字而已!”
许自南呵呵一笑,“这三个字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装傻,有时候也是一种利器。
“你……”舒南歆似乎在调整自己,一个“你”字之后,沉静了下来,笑意也重回她的声音里了,“晏夫人,别装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是谁。当然了,一个抢别人老公的小三,肯定不愿意被人揭穿丑事,所以假装忘记一切了……”
这说辞,真是熟悉啊……
“怎么?没话可说了?”舒南歆又笑,“不过,你抢去了又怎么样呢?你得到什么了呢?除了钱你还有什么?上天是公平的,你得到了钱,就得不到心!你走进他的心了吗?许自南,你用卑劣的手段逼着他娶了你,你可曾好好对他?你爱他吗?你了解他吗?他昨晚在憎恨和良知的斗争里受折磨你知道吗?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爱他?哦,应该说,其实你是想知道的,你也想了解他对不对?可惜,他根本不会让你知道!他根本不会让你走近他!”
“……”字字句句,如雷震电闪,轰炸得她耳朵里阵阵轰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将最真实最残忍的现状剖开了在她眼前,让她看得更清楚。舒南歆,就像一个装在她身边的电子眼,竟然如此了解她和晏暮青……
“被我说对了吧?许自南,其实我挺同情你的,被一个男人像养孩子似的养着,你有意思吗?”
那边的舒南歆,越来越咄咄逼人,她要怎样才能继续淡定地保持着晏夫人的姿态?真难啊……
她不想再跟舒南歆争执下去,除了给自己添堵,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还是异常努力地笑,“你说错了,不是我觉得有没有意思,对我来说,其实是挺有意思的,你应该去问问晏暮青,他觉得把我当孩子似的养着,有没有意思。”
说完,她把电话给挂了!
此刻,仍是后悔打了这个电话!你们俩自己的事情,自己相互去问吧!
放下手机,好一阵才让自己缓过来,想起舒南歆说的,昨晚他在受着折磨,想起了一屋子的烟味和一缸烟蒂,再一次打电话给他。
这一次,他终于接了,还是极低的声音,“喂。”
“晏暮青。”她的声音很温柔,她尽力把舒南歆和那封信都压在了记忆的最底层,许默沧说她心理暗示能力很强,能自我修补记忆,为什么现在不能把这一段删除替换了呢?
“嗯。”短短一个字,简洁,没有什么感**彩。
“昨晚你抽了很多烟,你还好吗?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抓紧时间问,生怕说慢了,他这样不想多言的状态里又把电话给挂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终于,多了几个字……
“那你在哪?我来看看你?”
他似乎考虑了一下,而后说,“不用,我等下就去公司了,你自己该做什么就去。不用管我。”
“晏暮青,我……有话跟你说。”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自昨天开始,笑笑的背叛、孟潮白莫名其妙录的视频、她回家质问爸爸听来的故事、他衣服里的那封信、还有今天跟南歆的对话,短短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昨天她回去就想跟他说发生的一切,可是他不在家;后来站在书房门口,她还是有极强的渴望说与他听,也想问问那封信是怎么回事,那反锁的门让她的渴望被浇灭了一半;再后来,她仍是鼓起勇气敲门,他拒绝她进去的那一刻,所有倾吐和询问的**都没有了……
可是,她仍然是他的妻子,该说的,总要与他说才是。
那边响起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他对着电话一句“等等”,然后电话就断掉了,她在这头,再一次听见的是嘟嘟的忙音。
她久久地握着手机,最终,一声叹息……
有时候,太多次的欲言而止,最后会什么都不想说了,尤其,她要说的某些事,本身还是极难开口的事……
也许,并非他的错,而是时机,她每一次想开口说话的时机都不对,所以,才每次都开不了口。
她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让他在憎恨和良知间挣扎的事,若说憎恨,他能憎恨的人……
她心思一动,想起那一缸的烟蒂。
当她再一次拿起手机时,却不知自己该打电话给晏家的谁,晏家,从来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啊……
最终打给阿百,除了徐姨之外,阿百就是他最贴近的人了。
“阿百,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许自南一听见阿百的声音就问。
阿百微迟疑,“夫人你不知道吗?”
“……”还反问她?她从哪个渠道知道?“阿百,我不知道。”
“晏老先生病了,肝癌。”阿百简单地说。
“……”她想起前段时间每每看见晏项文时,她感受到的枯败的气息,原来,是真的老叶枯黄了……
原来他昨晚一晚没睡纠结的是这个。难怪舒南歆会说他在憎恨和良知间受着折磨。他是恨晏项文的,毫无疑问,可是,他归根到底又是他的父亲……
她问清楚阿百晏项文住哪个医院,重新拿了车钥匙,驱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