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暴喝,剑光一闪,鲜血飞溅,一只握剑的手臂带着血光飞在半空中。
手臂飞起时,那剑也从其上滑落,掉在地上。
冥恶捂着胳膊,倒在地上,翻滚着惨叫不已。
那人一声暴喝,乱了冥恶心神,复又手起剑落,砍断冥恶手臂,左手疾伸,已经将嬴稷拉离冥恶身边。
芈月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拉过嬴稷抱在怀中,只觉得心口扑通乱跳,如同擂鼓一般。
母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听着对方紧张至极的心跳,这一刹那,恍若隔世。
嬴稷抬起头来,去寻那救命恩人,却见一个中年人执剑指住冥恶,喝道:“冥恶,你行为卑污,滥伤妇孺,我乐毅今日断你手臂,乃是出于义愤,你若不服,只管来找我。”
众人欢呼起来,争着叫嚷:“乐大哥说得对。”
“你还不快滚,真丢我们游士的脸面。”
冥恶脸色惨白,晕了过去。
乐毅收剑,向芈月行礼:“夫人、公子,你们没事吧?”
芈月惊魂甫定,连忙还礼:“多谢乐壮士相救。也多谢各位高邻仗义执言。”她朝众人团团一揖,从袖中掏出一把刀币递给酒肆老板:“烦请老爹拿十坛醪糟,去孙屠户那里切一刀肉来,我请乐壮士和大家用些酒肉,感谢大家今日出手相助。”
乐毅惊异地看了芈月一眼,没想到她刚经历大变,居然就能够有如此手段,却不多作表示,只道:“多谢夫人与公子。”
正此时,却听得嬴稷哭出声来:“女萝姑姑……”
芈月一惊,急忙奔过去,却见嬴稷跪在女萝身边,放声大哭。芈月扶住女萝,一搭脉息。心中一凉,再看她的眼睛,却是瞳仁已散,不由得失声哭叫道:“女萝。女萝……”
女萝静静躺着,一动不动。她方才被冥恶一剑刺穿内腑,拼将最后的力气唤来支援,强撑之下,脏腑之伤迸裂。就此死去,死时犹睁着双目,望着赢稷的方向。
芈月含泪伸出手来,将女萝的双目合上,她抱起女萝想要站起来,却脚步一软,差点跌倒。乐毅走过来,从芈月手中接过女萝抱起,道:“我送你们回去。”
芈月低声道:“多谢。”
原本欢呼的众人也沉默下来,冷向上前一步。朝着女萝躬身一礼,叹道:“在下昔日亦受过大姑酒食,如今眼睁睁看着大姑遇害救援不及,实是惭愧。”
他这一站出来,便有十余个昔日也受过女萝酒食的游士站出来行礼,皆是面有愧色。
当下诸人一起护送着芈月母子回了那贞嫂的小院,薜荔、贞嫂见状,皆是吓得魂飞魄散。
将女萝放下之后,众人皆欲告辞而出,芈月却是未及更衣。仍着染着女萝鲜血的衣服,站在院中,朝诸人施礼,并一一相送。到冷向时,只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及至诸人散去后,冷向却去而复返,朝芈月一礼:“夫人可有事要用到在下?”
芈月见他已经会意,敛袖行礼:“先生果是才慧之士。”
冷向叹道:“今日我在酒肆之内。却是有事,闻声而出之时已经太迟,还请夫人原谅。”
芈月想起女萝,心中黯然,道:“这也是司命之安排,由不得人。”
冷向便问:“不知夫人叫我回来,有何事吩咐?”
芈月叹道:“不敢当,先生请坐。”
当下两人于院中铺了席子对坐,芈月道:“我只是想问问,以先生之才之志,屈居市井,想是不甘?”
冷向轻叹:“正是。”
芈月朝内一指:“秦公子稷,是先王爱子,因夺嫡失势,为质燕国。身无陪臣谋士,求才若渴。先生若能够为公子稷之宾客,此时虽不能予先生以荣华富贵,但却可以许先生一个未来。先生可愿意陪我母子,赌将来的一座江山?”
冷向怔住,他看着芈月,一动不动,良久,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摇头道:“想不到,实是想不到啊!”
芈月问:“先生想不到什么?”
冷向叹道:“在下想不到,夫人还有此志。实不相瞒,冷向自忖非国士之才,却又不甘碌碌,因此奔走列国,谋求一个前程。可是辗转数年,钱财用尽,身边尽是如我这般的失意之士。也曾经目睹无数前辈,奔走劳碌一生,最终死于荒野沟渠。心中亦知这条道是越来越难,可若要放弃,却又再无其他谋生之路,更是……心有不甘啊!”他说到这里,朝着芈月长揖而拜、再拜、三拜,方直起身来,肃然道:“我知道,把将来押在一个质子的身上,未必就有前途。可是,总好过我如今茫然无绪,不知方向,不知前途如何。至少,公子能够许给我一个未来,而我自己……而我自己……”他说到这里,惨然一笑,“而我自己却是连未来何在都不知道。”
芈月端坐,受其三礼,并不谦让,等冷向说完,方道:“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虽沦落市井,却从来不敢失了初心,愿与君共勉之。”
冷向朝芈月一礼:“记得当日初见,夫人便问我,若有晋重耳、齐小白这样的主公,我可愿追随,可愿效法狐偃、先轸、赵衰等,想来当日夫人便有此意了。”
芈月脸色沉重:“这也算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