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王氏有些琢磨不透自己女儿的心思,但也不继续问,只让兄妹二人速速前去。
“阿芝,你多琢磨好了,却也不与我说。害得我还一直在考虑此事。”杨清让嘟着嘴。
“大兄,从来的那天开始,我就打算着离开,你如何能琢磨得过我呢。”江承紫笑笑,随后就与杨清让一前一后往花厅去。
花厅里,阿碧已洗好泡茶器具,炉子上的水正咕咕响。江承紫戴了帷帽,端坐主位上。小九在门外喊:“姑娘,潘道长到了。”
江承紫站起身,笑盈盈地喊:“潘道长好。”
“好久不见。哈哈哈。”潘道长十分高兴,理着胡须爽朗地笑,与初见时的拘谨仙风道骨相比,倒更像是个豪爽的老者。
潘道长的身后,跟着一位灰袍男子。男子约莫有一米八,整个人很瘦,皂巾束发,眉目干净清瘦,有一种清风明月的气质。
“这位想必就是十三当家吧。”江承紫对他盈盈一拜。
他眼眸微眯,唇角轻扬,留出一个笑容,拱手拜道:“正是在下,九姑娘安康。”
“十三当家客气。”江承紫笑着回礼,尔后指着杨清让说,“这是我大兄,杨嘉。”
“原是小杨公子。”叶安平也回礼。
几人一番可套,最终落座。
江承紫暗自观察那叶安平,果然是大家风范,举手投足都礼仪有度。
“听闻开春,杨氏六房就要举家往长安去。这日后,翻云寨该如何?”潘道长还是忧心。说实话,他早就有预感,蜀中还是太小,这杨氏六房是不会久留。前几日,听闻柴绍将军做钦差,亲自前来宣读圣旨,潘道长就一直担心杨氏六房全部离开,这翻云寨又要回到从前。
“道长,翻云寨如今只是个地名,可不是匪窝啊。”江承紫提醒。
“九姑娘放心,这事我一直记得。”潘道长回答。
“道长也应该知道,你们是杨氏六房的人,是格物院的人,是朝廷之人。”江承紫三言两语将他们定位。
潘道长连连点头,说:“惭愧,是贫道魔怔了。”
“道长是关心翻云寨上下,才会一叶障目。”江承紫轻笑,却又瞧了瞧叶安平,他端坐在客座上,很是礼貌地倾听她说话。
“九姑娘,你不找贫道,贫道其实也会来问一问具体安排。毕竟,杨氏六房一到长安,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有什么要拿主意的,我们总得有个主心骨。再者,这茶叶、马铃薯、红薯、盐矿,以及你之前让我们找的水稻培育。翻云寨那些识字的少男少女,倒是会做一些科学记录。但你这位老师走了,他们怕也做不了什么。”潘道长缓缓地说,说到后来,也是一声叹息。
江承紫轻笑,说:“原本,我也没打算培养出什么顶级人才。教他们作这些,只是让他们换一种方式认识这个世界,活得更愉快。再者,能让翻云寨众人脱离匪这个身份,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生活富足,这就足够了。难道潘道长的初心,不是如此么?”
她声音脆脆的,又带着一种童音的绵软,缓缓道来,如沐春风。
这是许多年后,叶安平的叙述。而此时,叶安平只是认真听着,唇角不知不觉露出微笑。
“是,这是我的初心。可——”潘道长叹息一声。
“你担心六房离开后,这种日子会崩塌?”江承紫直接说出潘道长的道心。
潘道长脸色尴尬,江承紫假装没瞧见,只将阿碧递过来的茶放到唇边轻轻尝了一口,才说:“潘道长杞人忧天,红薯、马铃薯,普天之下,你们与皇家是一并种植的。如何寻找盐矿,如何煮盐,挖盐矿,我亦交给了翻云寨。天干饿不死手艺人。道长莫要忘了。”
她说得很缓,语气也平静,潘道长却是打了个冷噤,连连说:“是我们想太多,要得太多,九姑娘,莫要见怪。”
“潘道长,你何以说这般见外的话?在外人看来,翻云寨众人是我杨氏六房之人,你可不要忘记啊。”江承紫提醒:从前,你们为了攀上杨氏这艘大船,是说过归顺的,而且连你们的名册都交了。
潘道长只觉得这女孩太可怕,额上冷汗也出来了。
“我们没忘。”潘道长抚了抚额头。
“没忘就好。”江承紫轻描淡写,尔后端了茶杯,对那叶安平说,“听闻叶公子也喜喝茶,我这是我的绿茶,虽在冬日喝起来似乎不应景,不过我独爱这一口,还请叶公子品评一二。”
“九姑娘客气。”叶安平回答,声音沉静,面露笑容。
他端杯轻抿一口,道:“唇齿芬芳,若在冬日遇见春日暖阳。”
江承紫抿唇轻笑,说:“看来叶公子真是爱茶。”
“不敢不敢。走南闯北,却不料在前几个月,听闻长安已风靡喝茶,尔后,又听闻蜀中贵族之间也是风靡喝茶。只是茶叶金贵,却不料回到翻云寨,翻云寨人人都会制茶。九姑娘,堪比神农。”
“公子过奖。我只是懒惰,便将这制茶法交给翻云寨众人,以便于我能喝上茶。”她笑着说。
“姑娘菩萨心肠。”叶安平说。
江承紫嘟了嘴,不高兴地说:“也公子这话我不爱听。我可听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若是谁得了我的法制茶贩茶去,我总得要抽成的。”
“这是自然。”叶安平还是云淡风轻。他从潘道长那里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