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夫就一整晚都在琢磨明日见到那小丫头该如何说。当然,他实在不敢想那如同恶鬼一样的男子为何要让他说洛江山区有白毛子岩,且有人居住。他不敢去想那人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企图。马大夫觉得自己一生行医,结果却落得如今的下场,老天是没什么眼的,他何须想别人呢?
一整夜,他没有睡,就蹲在祠堂门口,看着那毛月亮,在凉寒的山风中瑟缩发抖,像是在惩罚自己一般。
第二日,女娃来了。他想了许多铺垫的话语,结果不知道如何说,却不料那二娃居然就先说洛江山有白毛子岩。昨晚,他与二娃提起时,二娃可不曾说过洛江山的白毛子岩,今日却如何一下子就说了?
他想到这里,连忙爬起来,瘸着腿追出来,喊:“九姑娘留步。”
江承紫脚步一顿,他看了看四周的人。姚子秋与马老三识趣地退走。他才低声说:“二娃那并非与我一路。”
江承紫冷笑一声,说:“马大夫这算向我投诚?我可不能保证什么,你尽管告诉那人:大唐能让他败一次,就能让他一败涂地。敢侵我国土,扰我子民者,虽远必诛。再者,告诉他:我生平最厌别人算计。”
她极平静缓慢的语气,又是脆生生的女童嗓音。马大夫却只觉得可怖、凉寒。
江承紫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地走掉。她微微蹙眉,瞧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高山,开始重新审视将要前行的路。因为她发现目前的形势比她想象中更严峻,她从洛水田庄开始到晋原县乃至于这火井村,这一路走来,还是太宽厚仁慈,不够心狠手辣,以至于有些人不知自己姓谁名什,胆敢将人安插到她身边,窥伺她。
“阿芝,如何?那老大夫有何问题?”姚子秋低声问。
江承紫没有回答,只是瞧着远处山岚,道:“启程吧。”
姚子秋一愣,只觉得眼前这女童与以前似乎都不一样。初见她时,她虽然身处险境,但到底像是有温度的女娃,但方才不知发生什么事,她浑身陡然有一种肃杀冰冷之气。
潘道长等在外面,瞧见江承紫亦是一愣。江承紫只挥挥手,说:“走吧。”
众人隐隐觉得这九岁的女娃似乎跟先前不同了,但众人都不敢说啥,只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她。
江承紫只让那马老三走在前面,往嘉善山附近去瞧白毛子岩。当然,她很清楚,就在这一群人里,有间者存在,一直在窥伺自己的一举一动,并且使用巧妙的方式将情报传出去。
当然,这间者十有八九是陇道的人,而且根据推测,他要抓自己,目的是为了引来李恪,抓住李恪,一方面可以报仇,另一方面,还可以跟大唐讨价还价。
看来羌人在这一代经营许久,莫说翻云寨,禾云镇,就是军营、官场怕都有羌人的人存在。
而李恪那家伙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去主动请缨要做什么益州大都督,过于高调地将她与他的命运扯在一起,在他们还没有足够强大的时候,就过早地纠缠。
以至于世人都晓他不顾身家性命,不顾别人疑他图谋不轨,不避嫌,就为了她不管不顾。天下人总喜欢将一点点的情愫放大,成就一段又唯美又香艳的传奇。而名门贵女的江承紫与有着特殊背景的英武皇子更是传奇中的传奇。
权贵官场,民间坊里,皆传说杨氏阿芝如何天人之姿,即便是英武不凡、极度冷漠的三皇子也一见倾心,顾不得世俗禁忌,顾不得被人猜忌,眼里只有佳人。人们都在说那杨氏阿芝是极有福之人。当然,也有鄙夷之人,说:如此猖獗,不合礼数,种种传言,不绝于耳。
但无论是哪一种,天下人总是知晓,她杨氏阿芝是三皇子心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