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朗极少在荣娇面前表现出他强硬的一面,绝大多数的时候,他对她,都是近乎于无底线的纵容。
如果她想将天捅破,他一定是搬梯子递杆子的那个,多半还担心捅落的碎片不小心掉到她的身上,想方设法打消她亲自动手的念头,改为由他上阵代劳。
而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情,即便是荣娇也很难改变,更别说是生死大事。
玄朗素来果决,既然荣娇已经察觉,他亦没必定继续强做欢颜粉饰太平,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猜测与为难毫无隐瞒的和盘托出。
“……我没有做梦。”
玄朗对她的嗜睡判断之一是被梦厣了,在不知不觉被类似鱼鱼的存在缠住了,所以会不受控制的随时入睡。
荣娇对此却是怀疑的,比较而言,她更倾向于是自己的神魂出了问题。
“不是记不住了,而是,与上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仔细回忆着梦到鱼鱼时的感觉,试图将那种感受描述地更有说服力:“那时候,做梦不影响睡眠,每天醒来都很精神。”
不象现在,睡得多,精神却愈发萎靡。
那两次,做了整晚上的梦,早晨醒来的感觉却象是一夜黑甜。
她是当事人,感受会比旁观者更精准。
如果真是另一个原因……
玄朗几乎立刻有了决断,尽快到西柔王城,或许到了那里,荣娇的情况会有所不同。
……
“王爷不可!”
听着他要先行一步,正使俞大人连忙阻拦,“这里已是西柔腹地,您身份尊贵,万一有那不长眼的蛮人冲撞……”
使团有军卫护送,又人多势众,旗号森明,土匪马贼也知道不能惹,不会有人不知死活的来冲撞,若是英王先行,轻车简行还带着王妃……
不妥!有护卫随从也不妥!
这是在西柔,万一对方就是冲着他英王去的呢?几十人的护卫与数百人的军队,还是大有区别的。
万一英王出了差子,俞大人自觉这责任太重,他抗不起。
可玄朗哪里是要与他商量,只是知会而已。若不是已在西柔境内,事关国体,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叮嘱,他也不可能亲自来告知。
在玄朗心中,西柔王的大婚哪有荣娇来得重要?
至于俞大人所担心的,更是不足为道,他先走,又不是不带随从,他的亲卫个个以一抵十,即便是在西柔境内,能令他好看的人,也是没有的。
俞大人劝不动玄朗,只能任他带着亲卫先行,回头忍不住与自己的长随八卦:“……你说英王对王妃到底是几个意思?说是因为有病不得不带在身边,这番长途跋涉,好人也被折腾散了,何况本身还病着?”
居然还嫌使团走得太慢!
他是男人,走到如今,也觉得每日全身酸痛,在马车里,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恨不能插翅飞到王城,英王妃原本就病着,英王还要加速快行?
啧啧!
看来这池家大小姐也是个福薄命浅的!
……
荣娇可不知道俞正使对她的怜悯,那****先于玄朗决定去西柔王城后,每日清醒的时间愈发少了,而每次醒来的那一瞬间,都会发现玄朗在盯着她发呆。
他明显清减了,向来温润的气质中多了分清冷。看她的目光却愈来愈缱绻缠绵,仿佛是地老天荒。
……
入夜。简陋的客栈。
“公子,要摆晚膳吗?”
红缨在外敲门,轻声请示。
自从王爷带她们一行人离开使团,先自赶往王城后,所有人都改口称王爷王妃为公子夫人。
“……”
荣娇还在睡着,床上铺了自己带的被褥,锦被下小小的一团拱起。
她这两个丫鬟倒是不错,虽然食材少,每日还变着法儿地做她爱吃的饭菜,若不然,她胃口又不好,营养再跟不上……
想到这里,玄朗紧绷的语气温和了两分:“一盏茶后送进来。”
“……是。”
门外的红缨手搭在门上,神色微动。微顿之后,转身去了厨房。
客栈厨房里,绣春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灶上的砂锅,脸被火熏得红扑扑的,没注意到进来的红缨。
“快好吧?公子说过一盏茶后再送过去。”
厨房的墙壁被熏得黑乎乎的,靠近灶台的部分,又黑又亮,似乎摸一把就会是一手黑油灰。红缨站在离灶比较远的地方,沉静的面庞,端庄温和,只是偶尔飘移的眼神,流露出她对当前环境的嫌弃。
“盏茶后?正好!”
绣春转身侧头看过来,语气轻快,对自己的进度比较满意:“汤已经好了,我再炒个芽菜。客栈的肉煮得有些老,我炒了盘肉丝豆皮,马上就好。”
“好,晚上夫人喜欢清淡些的。”
红缨站在原处不动,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对此,绣春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不对之处,她习惯了,虽然同为大丫鬟,但大家的分工一直是不同的,以前不管在哪里,她多半时间是跟着栾嬷嬷在茶水间或厨房忙活,红缨则是跟在姑娘身边,前后忙活着的。
“绣春,”
红缨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她动作熟稔手脚麻利忙活着,似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叫了绣春的名字:“你,你有没有觉得……”
“怎么了?”
绣春有些不解,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红缨走到厨房门口向外察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才又回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