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严重怀疑,莉迪亚是故意当着乔治安娜的面,跟他辩驳大不列颠法律对女性的歧视和不公平。
“可,”达西小姐不服气,振振有词地驳斥,“莉迪亚小姐说的论点没错啊!我也很讨厌那些书上对女人的诋毁和侮辱。就好像莉迪亚小姐说的,没有我们女人,这世界只剩你们男人的话,人类这个种族早晚会灭绝。”
“上帝既然创造了男人和女人,那就说明,他们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是缺一不可的存在。我们女人早晚有天,也能拥有自己的选举权,自己独立的经济权,不再是男人们的附庸,能够选出我们信任的女性大臣,为我们女人谋求权益。”
“乔治安娜,”达西先生沉下脸,厉声喝斥,“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明不明白,你说的那些激进言论如果被外人听去,你的未来会如何?”
达西小姐瑟缩了下,害怕地贴近马车门,低垂着头,唯唯诺诺地认错,“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她从心底里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莉迪亚小姐和她哥哥争辩的观点,非常大胆,但也直击人心,就仿佛突然间驱散了她从出事以后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彷徨不安。莉迪亚小姐说得对,男人犯下的错误凭什么要让女人来承担?是威克汉姆诱骗了她,她才是受害者,凭什么她整日活的惊恐不安,他却依旧逍遥自在!
达西小姐在获知自家兄长堪称宽容的处理方式后,一丝怨恨从她心底里油然而生。她真的很想把威克汉姆送进监狱,让他一辈子都出不来。他毁掉的,是她的一生。
“乔治安娜,”达西先生叹口气,伸出手,想要跟小时候一样摸达西小姐的头,安抚她。谁料,达西小姐头一偏,躲过他宽厚的手掌,默不作声地盯着铺在脚下的地毯。
“乔治安娜,当年那件事,你是不是在恨我?”想到莉迪亚的指责,他艰难地问出口。
达西小姐快速抬头看了一眼达西先生痛苦的脸孔,突然涨红脸,抿抿唇,违心地回答,“没有。”叫她怎么不恨?威克汉姆的存在,就如同梗在她喉咙的一根鱼刺,咽不进吐不出,分分秒秒提醒着她曾经犯下的丑事。
她眼中快速闪逝的怨言,分毫不差地落进达西先生的眼中,勾引他心头难言的痛楚。莉迪亚*班纳特在信上的指控,一点都没错,他自以为两全其美的法子,其实是在乔治安娜还未愈合的心口再次狠狠捅上一刀。
“乔治安娜,”达西先生开口轻唤,想了想,从之前看的书籍中抽出莉迪亚偷偷塞给他的信件,递给她,“你看看。”
达西小姐咬死下唇,定定注视那封一看就是女人笔迹的信件,就是不伸手去接。
“是莉迪亚*班纳特小姐给我的信。”达西先生自我嘲弄,“她在信上,将我狠狠的挖苦讽刺了一通。你看了,也许会心情舒畅点。”
一听是莉迪亚骂她哥哥的信件,达西小姐也不追究原因,直接拿过来,打开,凑着挂在马车壁角的玻璃烛台,一目十行,快速看完整封信,泪水不知不觉布满她悲喜交加的脸庞,嘴里不断呢喃着,“太好了,太好了……他终于受到应尽的惩罚了,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乔治安娜,”达西先生的话还没说出口,马车停下了,马车夫拉开车门,放下脚蹬,退到一边,等着他们兄妹俩下马车。
达西小姐抬起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露出冰冷的端庄笑容,“哥哥,威克汉姆哥哥太可怜了,看在他从小和我们一块长大的份上,你一定要去法庭亲自看着他被审判。”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手袋,招来马车夫,扶着他的胳膊,下马车,朝在房子方面等候他们兄妹的彬格莱他们一家,微笑走去。
达西先生苦笑一下,恢复一贯的冷漠面容,紧跟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