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岳西只让马小跑着,这样她也不至于觉得太冷。
把两只衣袖尽可能的拉长,她的手缩在袖中拉着缰绳往前面看了看,旁边正路过赢素别院所在的那条街。
“架!”双腿用力,岳西爆喝一声,骏马鼻子喷着热气奔跑起来,她与别院侧身而过,甚至连余光都刻意地收敛了视线只望向前方……
有些事是不能去想的,哪怕它过去了很久,哪怕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真正面对的时候,那种丝丝拉拉的疼仍旧会无声无息的冒了出来,疼得你没着没落。
就像一根深深埋在肉中的刺,日子久了,它被旁边的皮肉所包容不痛不痒让你早就忽略了刺的存在,可那里终究有了一根刺!
岳西是女人,她理解贤王妃。
赢素别院的那个夜晚成了她肉中的刺,那赢曜别院中床上那方落了血的白布单子就成了刺进贤王妃心上的一把刀!
这一刀会断了贤王妃对赢曜的残存的最后的一丁点的幻想……
疼!
岳西情不自禁的用手抵住了胸口,那里在隐隐作痛。
不是为自己,她是为贤王妃在疼,为天下苦苦守着家的女人在疼……
……
“您怎么连件斗篷都没穿就出去了!”岳西才从马上跳下,阿修就从院子里小跑着出来接了她手里的缰绳,而后笑眯眯的说道:“当家的,咱府里来了好多客人,高伯和郑先生他们都在屋里招呼着呢,都是给您来拜年的!”
岳西在院子里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又看了看牵着马往后院走的眉开眼笑的阿修,笑着小声儿说道:“没少收赏钱吧?”
“嗯!”阿修停住脚步也小声儿说道:“府里来的客人都赏了小的银子,小的现在有好多钱!”
“嚯,这么说你发财啦?”岳西贼眉鼠眼地往四下瞅瞅,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你请我吃一顿?”
“成!”阿修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当家的您随便点地方,这些若是不够我还有月份银子呢,您别给我省着,您吃,我不心疼!”
“好小子!有心!”岳西抬头一笑,伸手在他的肩上重重的拍了拍:“过年,咱家来的人多,活儿也多。你多照看着点高伯,别让他累着了。”
“嗳,小的知道。”阿修腼腆的一笑,没敢看岳西。
他总是觉得当家的和别人家的主子不一样,待家里人尤其的好!刚才当家的对他说‘咱家来的人多’,阿修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因为自己也成了当家的口中的家里人……
“傻笑什么?”岳西好笑的看看他,挥手赶人:“赶紧忙去吧。”
阿修牵着马去了后院的马棚,岳西也回身进了正屋。
屋里坐了满满的两桌子人,正聊得热火朝天,见她进来客人们纷纷起身又是一番热络的拜年的吉利话。
东拉西扯的就到了晌午,岳西又留着客人们吃了午饭才算是把这一大伙子人打发走。
拜年都是赶早儿,这是此地的老规矩,送走了众人,岳西松了口气,守岁整夜没睡合眼,大清早又跑出去一趟,她觉出了疲累。
“冯师傅回来了吗?”喝了口云画递到手里的热茶,岳西把茶杯放在桌山,身子仰在椅背上闭了眼几乎不想起来。
“才回来,高公公还吩咐厨房给冯师傅准备饭菜呢。”云画看她脸色不好,心疼的够呛,也知道这一大家子的人和事儿大多是冲着当家的来的,谁也替不了她。
她站在岳西身后,轻轻的在岳西紧锁的眉头上**了几下,并小心的观察着岳西脸上的表情。
“再用点劲儿!”岳西觉出了舒服,唇角一扬露出了个微笑的模样,并放松了身子,享受着难得静怡时光。
“时辰还早,回屋睡会儿吧?”正屋里人来人往的总不得安静,云画看她闭着眼半晌没有说话便以为岳西是睡着了,就在她的耳边的小声儿说道。
“没工夫啊……”岳西马上睁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抬眼盯着头上的房顶发了会呆,她毫无征兆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往外走去:“我去后面看看。”
“柳公子说大舅爷一早就出去了,也没回来吃晌午饭。”在她出门前云画赶紧说道。
“甭管他,丢不了。”岳西只略一思忖就把韩阳春丢在了脑后。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活人,有腿有脚的,又不是犯人,她不能关人家一辈子。
再说了,韩阳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做什么心里都是有数的,用不着自己为他担心。
出门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正是孩子午睡的时间,岳西径直去了冯继宗师徒们住着的小院。
冯继宗才吃了饭,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几个孩子练功,见岳西进来忙把她让进了屋里。
历来都有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老话儿,尤其是打基础的时候,只要一放下身上的肌肉和大筋就会很快的失去才练出的伸展性与柔韧性,因此岳西看见这些孩子在别人过年的时候依旧要保持着一天几个时辰的练功时间倒是没说什么,当年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总是一份汗水一份生的希望,私下里流汗总比执行任务的时候流血好。
“把人交到郡王爷手里了?”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岳西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冯继宗走到窗边关了窗户扇,他一辈子练武,摔打惯了的,就是寒冬腊月屋里也不生火,从来身上都穿的利利落落的,随时都能出手,不会被袍子衣袖束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