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墨凌盘膝而坐,将甄月咬了一口的兔腿肉拎过去,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张唇便吃。
“喂。”
甄月惊呼一声,脸颊升起不自然的酡红,见他匆匆几下就将凉透的兔腿肉吃完,扬手一扔,兔骨头以完美的曲线投入江河中,噗通一声,荡起晕红的涟漪。
甄月手上无力,嘴上却不饶人:“也不嫌脏,吃了就往河里扔,污染环境。”
“那你跳下去捞起来。”北墨凌长眉轻挑,嘴上同样不饶人。
甄月长哼一声,也不再搭话。
女子心事重重,雪亮的瞳孔无意间透露着失落,北墨凌一丝了然,轻勾嘴角,眼眸阴冷。
“正阳关开战,东郯二十万大军损兵折将,直退贵阳,可谓是近两年来的大败,西郯扬眉吐气,万里长军高呼关口,趁势追击,请出了西郯退隐多年的霍老将军,直逼贵阳,短短数天,西郯局势大转,接下来只怕又有不少腥风血雨。”
男人的声音淡薄如水,犹如蜻蜓点水般轻柔,却又一字见血,如玉般修长的手拿出袖口锦帕,托着甄月布满油渍的手心,一点点的擦拭,轻柔有力。
每一个字轻敲在甄月耳膜上,身体的痛苦扩大,甚至想跃马狂奔而去,这一点小心思从来都逃不过心细如尘的北墨凌,手心冰冷的触碰更是惊的她不知所措。
他的声音依旧淡漠,甚至带着难得的笑意:“战场上胜负乃兵家常事,就这么点溃败就让你惊到了?就算你现在展翅飞到贵阳,也来不及了,还是放下心思,好好养病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要是你不听话,浪费了我一番相送,我就直接将你拎回北瀛,省的看着你这样让我心烦。”
手心一点点被擦拭着,带着初春的清寒,甄月清楚以北墨凌的实力,必定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西郯外强中干的实力根本就不敌东郯的精勇,此时的甄月根本不清楚正阳关大败,正是因为她失踪多日,仇晟丢下大军四处寻她而酿成。
她隐隐约约闪过这个念头,脊背沁了一层冷汗,冷的她眼眶都开始发红。
“没出息。”
北墨凌将她的手轻轻摔回,又接过侍卫递送过来的暖炉,颇有些嫌弃的放在她冰冷的掌心。
源源不绝的热气流入皮肤,奇妙的安抚了轻颤的身体,她看着北墨凌似笑非笑的面孔,张了张口,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向他打探其中消息,等于虎口拔须,掂量之中,她长舒一口气,将胸口涌起的后怕压了下去。
北墨凌意料之外的敛眉,不易察觉的也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望着江河尽头的落日,艳红的霞光落满他周身,光采璨然,眼稍却凛利如剑。
“这半年你声名鹤起,将鲁公秘录的精妙发扬的淋漓尽致,简直是不留余力,早就知道贝尔草原的初试牛刀,是你的麟毛凤角,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惬意慵懒,但甄月不知为何,听出了一股阴阳怪气,阴晴不定的男人与你闲聊,不要觉得是件平常事,必定夹棒带枪,处处找你不痛快。
甄月本来心里憋着气,也学着他的口气漫不经心道:“还凑合,这半年你与西郯假凤虚凰,暗地里吃了不少西郯的银宝粮草,全部用做开荒耕种,大建水利,贪婪的狮狼囤积累槽,难不成是要倾巢而出?”
北墨凌轻勾唇角,也不恼:“军器才女声名赫赫,江湖盛传,却被淮南王明压暗斗,缩在小小街巷,也真是能伸能屈,东郯太子不闻不问,内又有联姻娇妻,月儿,殊不知,你心胸这般宽广。”
“过奖过奖。”甄月眼一眯:“我哪能抵禹谟凌王冠绝天下的魅力,听说秀色掩古今的夫美人弃国为爱,大街小巷都知道夫子盛宠不衰,凌王都派兵前去为佳人讨要被关的亲人,世人谁不知凌王铁血无情,却明知夫子是奸细,也不以儆效尤,凌王的心胸比我的大。”
眸色霎时涌起风云,却也在瞬间沉入眸海,北墨凌看着甄月忽然笑容阴测,出口的话更是让人无处遁行。
“听说云川军统帅蓄意谋反,被当众斩杀,东郯真是雷厉风行,我培训出来的人果然是不负众望,月儿想要看到的天下,不一样累了层层尸骨,就像我高耸的北川高原一样,鲜血供养着漫天的红花,生生不息。”
“不要叫我月儿!”
甄月厉声喝道,心中掩埋的伤被他一招见血,指甲深深掐进肉中,用疼痛来压制疯卷的挫败,不愿在他面前流露一丝伤感,目光如炬的凝视他的审判,一字一顿道:“即便山河覆血,我也依旧相信他!”
相互试探,相互逼仄,平静的对话夹枪带剑,波澜不惊之下是惊涛骇浪,看不见的挥剑厮杀。
北墨凌眉尖暴戾乍起,看着女子坚定不移的娇颜,倏地仰头大笑起来,每个字几乎饮着血吐出来:“很好!很好!”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层层水面打着莹白的浪花,小心翼翼的扑在船身,唯恐惊扰到冰冻三尺的二人。
不知过了多久,落日沉入尽头,晚风穿插走巷的涌进甄月领口,惊的她一哆嗦,身旁的男人即便冷着脸,可一颗心还是落在她身上,正欲起身将她推回船舱,就听青玉落水般的嗓音传来,如同落河上一只孤叶,迷茫伤痛。
“如果是你,你也会杀了王平吗?”
话音刚落,甄月却自嘲无力的笑了,可笑自己怎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北墨凌是何人,生性谨慎,出手狠辣,自然是会赶尽杀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