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怜遥却已顾不上她,急忙掷出缎带的两头牵住竹台对称的角,自己站在屋脊上勉力维系着立时便要坍塌的竹台。舞女们瞅着这个空当急忙向台下跑去。
待他缓缓落地时,绯衣女子拨众而出,施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这一拜真真是仪态万千,一丝慌乱也没有。
“方大小姐客气了!”风怜遥意味深长地笑着回礼,剑眉兀然一挑,“风某不才,拖累小姐受伤了,这露华凝有止血生肌之效,还望大小姐不要嫌弃。”身后的绯月立刻捧了一个锦盒递过去。
方珂珂瞥了一眼方才被竹条划伤的胳膊,随即莞尔而笑:“多谢公子!”
每日未时是人最乏的时候,空荡的客栈里只有小二在堂前打着盹。一个黑影闪入风怜遥的房中,轻盈地跃上房梁,安然地扫视了一遍屋里的环境便闭目养神起来,似乎在等待着自入虎口的羊羔。
直到酉时风怜遥才在绯月的陪同下回来,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望着街景饮茶,时不时和侧立在一旁的绯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丹城的风土人情。
“给我点一支梨蕊香吧。”风怜遥伸着懒腰向架子床走去,绯月关好窗户点上香便默默退去。
轻烟袅袅飘溢,一丝丝在屋内游走,房梁上的人不禁揉了揉鼻子,耐心等待榻上之人进入梦乡。不消片刻,香气已在眼前朦胧出一片轻雾。精神越来越不济,黑衣人揉了揉眼眶,自知已不能再等下去。
轻盈地落在床前,黑衣人咬了咬牙,狠狠地向床上熟睡之人刺去。眼看着便要刺穿那人的咽喉,匕首却不听自己使唤停在那里。
风怜遥笑着睁开眼睛,一丝刚刚醒来的迷茫都没有,淡然地看着前来刺杀自己的黑衣人。一个手刀便劈掉了那柄匕首,捏着黑衣人细嫩的手腕微微一带,人已被他丢进床的内侧。
黑衣人只觉得四肢酸软,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眼看着风怜遥嘴边的笑意越来越盛,寒意顺着脊背蹿了上来。
风怜遥拨弄着香炉里未燃尽的方块,月光透过窗棂打在他丰俊的侧脸上:“不知方大小姐觉得露华凝的药效如何?”
“你……”方珂珂无力地扶着床沿坐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风怜遥,不料自己竟这般容易便落入他人的圈套。他借着自己受伤的机会故作好心,又早已料到自己会潜入刺杀,露华凝加上梨蕊香便是最强劲的mí_yào,好深沉的心机!
“早听说朝国秘密训练了一批杀手……”眼角瞥过恍惚无力仿佛下一刻便会瘫软在床上的方珂珂,惋惜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叹气,终究不忍再用言语刺激这个出师未捷的女子。
洛城是朝国国都的门户,可说是得洛城者得朝国,实乃兵家必争之地。此刻风怜遥正静静地站在洛城的城门前,悠然自得地看着进进出出的百姓。
远方传来马蹄声,隐隐能够分辨马背上是个黄衫女子。风怜遥扬眉浅笑,似是等来了早已约定好的故人。
一路追着风怜遥的脚步赶来的方珂珂本想阻止他进入洛城,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城门前等她。她微微一愣,随即盈盈施礼:“风公子可是在等小女子吗?那便一同进城吧!”一举一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看他还有什么花样!方珂珂腹诽着跟在轻轻颔首的风怜遥身后进了洛城。
客栈是她早就派人打点好的,为了不让他有所作为,更是****拖着他出去游玩。风怜遥倒是毫不抗拒,任她摆布,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方珂珂一大早便打着哈欠敲开了风怜遥的房门,而风怜遥,一如既往的神清气爽,站在窗边冲她淡淡莞尔。许是看得多了,她最近时常梦到他这个样子,那笑容却比此刻还要温柔百倍。方珂珂苦恼地甩脱这些不该有的遐思,和面带春风的风怜遥一起出了客栈。
并肩走在洛城的街市上,两人吸引了不少行人和商贩的目光。女子清雅端丽,男子丰神俊朗,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璧人,真真是羡煞旁人。
方珂珂察觉到路人异样的眼光,红着脸清了清嗓子开始给风怜遥讲解起洛城的风土人情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将方珂珂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风怜遥薄唇轻抿,不以为意地听她娓娓道来,目光随着光景游走。待她说完,他才缓缓开口:“方大小姐如数家珍,洛城真是块宝地!”面上一派淡然,话中却是字字机锋。
方珂珂一怔,才回应道:“公子不知,洛城是朝国最大的商埠,方才所讲都是珂珂从父亲那里听来的。”不动声色地瞅了身旁的人一眼,忿忿地噘起嘴角,这家伙简直比狐狸还狡猾!
洛城东南一间极为普通的民居里,方珂珂极为认真地听着从各方打探来的消息。此时的她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辅以简洁端丽的凌虚髻更显高贵,静穆地端坐在正首,不怒自威。
“近来洛城无故多出的百姓,据查是风怜遥带来的一千精兵。”侧立在旁的华服男子垂首禀报,见她毫无反应又继续说道,“尚有另外一千精兵在国都外围蠢蠢欲动。”
方珂珂闻言眉心紧蹙,自己整日跟在风怜遥身边竟全然不知。“此事不必上报,我自有主张!至于风怜遥,”她顿了顿,不曾察觉自己声音的变化,“不可伤他分毫。”
“是!”华服男子见她秀目紧闭,知趣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最后一滴蜡油悄然滑落,不算宽敞的民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