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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秦诤心头。
他出入于侯门深宅的时候没体验过;给商界领袖出谋划策的时候也没体验过;就连走上领奖台接受万人膜拜的时候都没这种感觉。
人生如行舟,只有在逆流中绝望过,哭过跪过才懂得尊重的真正意义。
王庸带给秦诤的就是源于尊重的感动。
他瘫痪后的这些年里,以前自诩以心相交的朋友全都作鸟兽散,迎接他的只有无尽的冷眼跟嘲笑。家境落败至此,都没人帮一把,甚至还不乏落井下石的。
本是一个经世济民的相才,却沦为等待救济的烂材。
生活环境的变化还是其次,秦诤最受不了的便是毫无认同感。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遇见一个人,一个懂他,并且给了他充分尊重的人。
秦诤感激的看着王庸,大有士为知己死的意思。
一旁的秦余庆有些震惊。
他知道王庸有些学识,但是没想到王庸竟然如此有学识。父亲到底什么水平,他一清二楚。就那一屋子的籍,他能够通读下来的不超过两本。
而有时候一些事情学校老师讲整整一节课都说不清,父亲却能一句话点透。
他一直以为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理解父亲,包括他自己。
但是王庸却出人意料的做到了,比他想象中做的都要好。
“王老师,喝水。”出于感谢,秦余庆赶紧给王庸倒了一杯水。
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秦余庆很满足,哪怕王庸立马就打他的小报告也无所谓。
他认了。
王庸却没如秦余庆所想,而是静静翻看着《学藏》,不断发出赞叹声。
王庸是发自内心的赞叹,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将国学典籍解释的如此通透。
就跟秦诤之前一语戳破秦余庆学习成绩一样,整本对于要点的批注一针见血,犀利至极。
如果用国术境界来形容秦诤,秦诤就像是一位化劲巅峰的大高手,你身上哪里有破绽,你对他有没有敌意,他一眼就能看穿。所有小动作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这才是当世大儒。目光如炬,一叶知秋。
更让王庸敬佩的是,秦诤根本不是闭门造车,只做学术上的点评。他对于典籍的解释更多联系上了当前政经形势。许多波谲云诡的政经手段由他讲来,全都是抽丝剥茧,茅塞顿开。
这种见识,可不像是一个普通学问人能有的本事啊。
“嗯?这句话……”王庸读到某章节的时候,忽然整个人就愣住了。
那是秦诤对于“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这句古文的批注,但是在批注中秦诤提到了一个人。
乡斋老人。
那是王庸爷爷晚年的雅号!
王庸爷爷晚年就住在天泰市下属的一个小乡镇上,隐世避居,自号乡斋老人。这个雅号只有王庸爷爷几个亲近的弟子才知道,外人根本就不知道王鸿瑾曾经给自己取过这么个雅号。
秦诤批注中说自己曾经有幸得到乡斋老人教导,难道他竟然认识爷爷?
“怎么了,王老师?是哪里不对吗?尽管指出来,我不是那种听不进人言的自负之人。”秦诤有些奇怪的看向王庸,问。
王庸微微犹豫,决定还是问清楚的好。于是指着草稿中的“乡斋老人”四个字,道:“敢问秦先生怎么认得的此人?”
秦诤一愕,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悲伤。
半晌,秦诤才叹口气,道:“我本来不愿意跟别人说,所以故意用了老师的一个隐号,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老师的关系。但是既然你问了,我也不想隐瞒。这人正是我的老师。”
“什么?”王庸愣住了。
秦诤竟然是爷爷的学生?这怎么可能!自己可是从没见过秦诤!丝毫不记得爷爷有这么一个弟子。
难以置信的看着秦诤,王庸又追问一句:“你的老师不会叫做王鸿瑾吧?”
秦诤讶然抬头,同样的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乡斋老人就是老师?”
“因为这个名号是我取的。”王庸微微一笑,道。
谁知这话却让秦诤勃然大怒,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露出澎湃怒意,瞪着王庸。
“本来还以为你是一个斯文之人,没想到也不过尔尔!先师已逝,你为何要这样侮辱一个过世老人?你取的?黄口小儿也敢放言,不怕闪了舌头!”
秦诤的发怒来的太突然,让王庸跟秦余庆都有点错愕不已。
王庸还兀自不明白哪里得罪了秦诤,让他如此生气。
秦余庆倒是知道一些,他拉拉王庸衣角,小声道:“王老师,我爸爸对于他老师可敬重了,容不得有半点侮辱。你刚才说他老师的名号是你取的,我爸爸当然生气了。你怎么可能有资格给王鸿瑾老爷子取名号呢?”
秦诤显然也听见了秦余庆的话,他怒气冲冲指向门口,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秦诤虽然感激你的知遇情谊,却也不想跟一个满嘴妄言,侮辱先师的人做朋友。请回吧!”
却是一下闹僵了。
王庸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我真没有侮辱之意,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余庆,送客!”秦诤干脆扭过头去,看都不看王庸一眼了。
秦余庆有些不忍的看看王庸,还是硬起心肠道:“王老师,走吧。虽然我有时候也喜欢吹嘘自己,但是你这次好像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