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
一声巨雷,响彻天际。
乌云密布的夜空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随而,天雷涌动,繁星湮灭。
相府遗址中,一个又一个僵尸从废墟中爬起,翻滚,然后,奋不顾身地扑向它们眼中的猎物。
悠扬婉转的笛声,宛如一首寂灭的镇魂曲。
对于南宫妤而言,已经无所谓胜败了。师兄已死,再多的一切也只是烟尘。只是她不愿,西风生前最后的遗愿都没能实现,即使九泉之下,她也无法面对他的期待。
尽管他们全军覆没,然而,敌方也已经行将就木。这个时候,能够活到最后,才是这场战役真正的胜利。
南宫妤拥着重伤的凡旋,在不死军团的穷追不舍中终于败下阵来。
“可恶!公孙流云,到底养了多少僵尸?”
凡旋咬了咬牙,意识却开始逐渐模糊。
尸毒和失血过多的症状在身体逐渐溃败的当下一齐涌来,让他痛不欲生。
“凡旋,撑着点。”南宫妤随手一挥,风翎羽划出,三颗头颅迎风扬起,恐怖而血腥。
尸体断口处的黑血瞬间喷薄而出,黑色的血雾纷纷洒洒,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败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
抓住那个空隙,南宫妤足尖一踏,身体险而又险地从三具无头尸体身边的缝隙掠过。
在那缝隙之后……
连这最后的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没有了僵尸们的阻碍,现在她的视野终于完全开阔,这才清楚地看到——
整个上游,密密麻麻的尸体,将她围得铁桶一般。
无论她怎样努力奔波,只要那诡异的笛声还在,那些行走的尸体们就会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来,仿佛无尽的梦魇。
这些人,也许生前是显赫一时的名门望族,或者是十恶不赦的囚徒恶人,也有可能是默默无闻的隐士高人。但是现在都一样,在他们死后,无一例外成了那个人的黑羊,失去了所有的自主与尊严。
凡旋看着香汗淋漓的南宫妤,心中纠结非常。
即便轻功高明如她,在经过一番血战之后,再带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亡命逃窜,她的内力早已经捉襟见肘。
而且,以个人钢铁般的意志对抗二代傀儡虫的强行侵脑,精神力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
当精神消耗巨大的时候,体力的流失也会加快。
若不是她一直咬牙坚持,执意如此,恐怕早就倒下了吧!
不过,现在倒下,意味着死亡!
僵尸的缔造者,行尸的牧羊人,拜月神女在赤江边上轻笑着。这种围困猎物,再慢慢将其折磨至死的感觉,真的不错。
只是在那之后,她又剩下什么?
十年了,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明白,何为孤独。
在那高耸入云、直窥天宇的月宫中,以那样高贵、冷艳的姿态对待那些俯首称臣的教徒,在大祭司长风的一手安排下,行尸走肉般地过了十年,如今,她的心中还剩什么?
爱情?回忆?羁绊?
那些东西,不过是可怜人聊以**,用来掩饰心中痛楚的借口罢了。
在空无一人的深处,孤独地舔舐伤口。然后,看着它慢慢凝固,结痂,痊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伤口不再流血,她的心,也已经麻木地如铁石一般。
如果说,十年的时间里她还剩下什么,那么,就是空虚吧。
在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定也会失去什么。
长风祭司的话在耳边回响。
是吗?杀了所有人之后,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难道,真的会快乐?
或许,恰好相反吧。
可是,她已经选了这条路。那么,即便是爬着,她也会努力地走完。
一定!
……
在一栋破败不堪的木楼前,门前的台阶已经碎了一半。可以看出刚刚进行了多么激烈的打斗。
在遍地狼藉的废墟中,一位白衣男子静静地躺在凌乱的碎屑中,一动不动。
石映渡口,废墟成堆。
周围的僵尸们像受到了某种命运一般,不仅没有对这个异类做出任何攻击性的行为,反而乖乖地散开。
兰楚疲倦地睁开了双眼,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在右手指腹触及的时候,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
那是……
一排整齐细碎的牙印。
发生了什么?
刚刚的一幕,在脑中浮现。
颈中有血慢慢渗出,流入他衣领。细小的牙齿咬着他的血脉,他隐约听到有咕嘟的吞咽声,让他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这个妖女在做什么?她在喝他的血?她在喝他的血!
他想大喊,想拔剑坐起,然而身体完全木然了,根本无法完成任何一个动作。
那一瞬间,他想起那些游荡在空寨里的僵尸们,难道…难道自己目下也要……?
“醒了么?”仿佛终于喝足了血,伏在他胸口的小小身子动了一下,一张脸从他颈间抬起,开合着腥艳的双唇,问他。
“月儿!”那个瞬间,他再度震惊。
那样的震惊,居然冲破了身体里的麻木,让他脱口惊呼出来--还是那张脸!居然还是那张脸!……
还是昨夜他一剑刺出时候的那张脸,那张十年前月儿的脸。
可是,自己不仅没有死,反而恢复了神智。那么说明,那时的她,在为自己吸毒!
毫无疑问,她一定是月儿了。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楚无奈地摇了摇头,脑中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