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下命令的惊宸,顿时有点无所适从。“哦,原来外公都想到了。”
金狐兀自站起身来,还是和气地笑了笑,“属下就去查黑山王好了,至于摇篮,这附近怕是买不到,待属下回来,定能做出一个。”
“那……那……就这么办吧。”惊宸囧得抓了抓头发,“外面冷,你多穿点衣服。”
“殿下不必担心,卑职平日习惯了用内力取暖,衣服不必穿得太厚。”
“内力取暖?怎不早说呀?”刚才摸得初心双手冰凉,他的心可都疼碎了,早知有这么简单的法子,他岂会让她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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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房里,一众尼姑忙碌成一团,浓烟缭绕在半空里,滚滚不散。
剁菜声,煮米声,油盐酱醋在锅子里吱吱烹着菜肴声,吆喝添柴声……这一片纷杂,哪里是清规戒律的尘俗之外,分明还是在尘俗之内。
郑初心进来,穿过拥挤的通道,拿起师太专用的茶壶,加了龙井,倒入初雪的雪水,便在煮茶专用的小炭炉上熬煮起来。
尚慧站在锅台旁,尝了一口刚出锅的菜,点了头,才命小尼端去主持师太房里。
“哎,初心,南赢王和王妃来了,你在宫里,可曾见过他们?”
膳房里静了片刻,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冻得脸儿紫红的小丫头。
初心拿了碳,往火炉里加了,察觉到大家的眼神,只得道,“见过,他们是很好的人。”
炒菜的尼姑忍不住问,“南赢王长得好看吗?”
“嗯,是很美很美的男子,靖周百姓都称他为战神。”
尚慧嗤笑,“哼哼,战神又能怎样?还不是被血魔女王玩完了踹掉!”
初心转眸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有些恼。
尚慧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小胚子,瞪着我做什么?刚才在房间里藏了个男人,我还没说你呢!”
初心被她戳得眼泪差点滚下来,忍不住气恼地争辩,“惊宸是皇子,是我朋友!”
“哎呦!你这是拿那小子的皇子身份吓我呢?尽是跟着你那养母不学好!这里是庵堂,怎么能把男人请到自己房里?”
众人听着尚慧的话不堪入耳,皆是摇头,却兀自忙碌,谁也不敢多管闲事。
“你说我可以,别牵扯我娘亲!”初心仰着脸儿,气恼地大嚷。
尚慧双臂环胸,冷笑嘲讽,“我还就说了!人家郑烽将军不稀罕她,她死皮赖脸地非要嫁,又扯了护卫在身边,给人家生孩子,生下来倒是好,人家敢认不敢要,贱胚子!”
初心扯起炭炉上的茶壶,便砸在尚慧身上。
茶壶是刚煮没多久的,尚未沸,却已够烫的。
尚慧痛得大怒嘶叫,这就扑向初心,眼前倏然一道蓝影突袭,她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力打飞起来,撞在了墙边高高叠摞的笼屉上。
笼屉倒塌如山崩,她身体被埋在下面,再也动弹不得。
显然,已经断了气。
众尼姑胆颤地看向郑初心,就见一艳如仙童的绿眸男孩,妥帖挡在她身前,,似一道坚不可摧的盾牌,小小的身躯,浑然迸射一股威严的杀气。
他身披雪白狐皮披风,内衬宝蓝狐皮边锦袍,唇红肤白,发如墨缎,俊雅地不似尘俗之人。
“谁再敢欺负初心,就是那个下场!”
他警告说完,便拉着初心便出了膳房,咬牙切齿地怒哮,“本皇子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师太,胆敢指使我靖周的郡主给她煮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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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意外的是,主持师太的房里,全然不似初心房里的清苦冷寒。
这里燃了六个火炉,温暖舒适,且满地铺就了平滑莹亮的竹席。
初心已然养成了习惯,入门便拖鞋,并要求要惊宸也脱鞋,因为主持师太务求一尘不染。
“隔着竹席,地上还是冷的,你的脚怕是早就生了冻疮吧?!”
惊宸如此说,见她把脚缩到袍子下,却忍住了,没有强硬地脱她的袜子查看冻疮。
父皇说过,靖周俗礼规矩多,其中一条便是,切不能看女孩的脚,看过了,便得娶回家。
他已经听说了,父皇封了呼延明月为太子妃,等到她年满七岁,便杀了她。
所以,他更不能冒然看初心的脚,需得那个位子空出来,才可以。
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挂了巨幅的禅字,字下是翘首桌案,其上碧玉香炉,木鱼,佛经,佛珠,无一不精致绝伦。
这里有出家人的清静无忧,有出家人的如仙恬淡,有出家人不问天下事的悠然。
瞧着这房间,就连他,也忍不住想出家了。
黑乎乎的脚印,沉重印在了席子上——他没脱靴子。
听得内室里有熟悉的声音在说话,还有一阵饭菜的香气飘出来,他忙拉着初心进去,
这菜是初心平日里吃不到的。
桌案旁,坐着的是严怀景,末药,还有抱着孩子的百里香。
而主持师太永恩,特意邀了在万国寺暂居的太皇太后前来,并亲自陪于桌旁。
桌案上摆着的是,枸杞人参珍珠汤,金裹禅衣素心卷,百锦祥云小炒,八宝茄汁翡翠丸,百味仙菇菜,珍极麻辣豆腐,椒香爆炒腐竹,桂花蜜松子玉米,甘甜紫薯银耳羹,还有精纯豆腐做成的仿真东坡肉……
这全然不是惊宸想象的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