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黎越穹闻言面露鄙夷,胸口一挺,脖子一昂,表示有话要说。
黎郗却收回了目光,端起茶盅,轻撇茶沫,又不慌不忙地吹着茶,此时众人目光都聚焦到他的身上,黎郗抿了口茶,淡淡一笑,放下杯子,环顾一圈。众人心知黎郗要下决定了,俱都摆正姿势,神情肃穆。黎郗道:“黎流水带队,黎越穹你带上二十个弟子跟上,一切听流水号令。劳烦四长老同去。即日北上。”四长老则是至黎望。黎望点点头,算是领命。听说黎郗命令北上黎越穹眼睛一亮,却又听黎望要去,又皱眉大皱。反对北上的人中就有四长老,门主这么安排看来是想黎门作壁上观了。
三月湖风由北而来,带着湿气,吹得人微微寒颤。此时日头初生,天际熹微,万顷潇湘湛然。洞庭湖上一个黑影缓缓移动,借着晨光见得是一叶小舟。小舟摇摇晃晃,倏尔却消失在了视野。
很少有人能找到洞庭湖上的罗门,即便是它雄风不及以往,仍是江湖上一处神秘而森严的宗门。
罗无忧眉头紧锁,负手面向墙壁。阳光射入,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微微颤动。
“此次乃大好时机,若是把握得好则可重立我罗门威名。”罗无忧重重说道。
后面一人半个身子都缩在阴影中,只听他低声道:“少林寺武功变化多端,此去南方武人恐怕也各有算计,公子要小心。”
罗无忧转过身来,阳光照亮他俊美如玉的脸庞。他嘴角上扬,微微一笑道:“对于人心,我已有准备,但是对于武功,还请玉石兄指点一二。”
阴影中的人微微欠身,见得乃一弱冠男子,眉眼稀疏,蒜鼻厚唇,长得甚为普通,与罗无忧一对照显得更加难看。这人道:“少林武功以内力与外功见长,外功为金刚一脉,昔隋末吉藏禅师在金陵栖霞寺点播一个小沙弥使其顿悟,参禅悟出金刚怒目。后传入少林,前后不过三十年,却已成为少林最强的一脉武学。”罗无忧皱眉道:“金陵栖霞寺?却未听过南方有这个禅宗。”
玉石道:“栖霞寺位于栖霞山,江湖人一般称为‘功德寺’。”罗无忧恍然道:“原来是功德寺,不过却没听过里面有什么金刚神通。”玉石道:“栖霞寺初时认为此功过于霸道,不纳反斥,最后在少林发扬光大后才开始后悔,这也是栖霞寺一直敌对少林的原因,少林练此功者至少有三人,一为罗汉堂主了嗔,二为戒律院主了戒,三为达摩院主了贪。此三人拳、棍、掌威力无穷,无坚不摧,类似本门艮字刀,当以兑字刀化解,坎字刀破去。而少林的内功却是源远流长,从达摩祖师传下洗髓、易筋说起。此二经繁杂晦涩,鲜有人练成,少林从中提取部分编纂成简单易行的修炼方法。不过我料想少林至少有两人在练易筋经,一为方丈了定,二为菩提院主了慧。此二人轻易不出手,若真的动手,当以巽震二刀以快打慢制服。”
罗无忧颔首道:“我知道了。”
二人低声商量一会儿,齐齐出了屋子,走至院门口,见得一个六旬老人迎上来欠身道:“少爷。”
罗无忧眉头微皱,面色一沉道:“魏伯你有什么事么?”
魏伯道:“我听闻外面传出少林窝藏江湖凶人,南方各门派都相邀北上,不知道少爷有什么打算。”
罗无忧低头瞥了他一眼,侧过头去道:“不错,我明日就北上,门内事务我都吩咐好了,到时候还要请魏伯和玉石一同掌理。”
后面玉石忙道:“玉石何德何能能和魏伯一齐共事。”
魏伯低声斥道:“闭嘴,门主决定怎容你来插嘴。”
罗无忧面色更黑,冷笑道:“不错,我现在是罗门之主,我便要扛起罗门的大旗,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重振罗门,否则休怪我无情。”
魏伯面色不改,只是说道:“少爷定是有周详的计划,老朽可否请教一二。”
罗无忧道:“此次北上看似敌人为少林,实则在天下人前少林不敢造次,而南武林人心不齐,有各类好事者,更有罗门仇家劲敌,是故此行险恶不在武功,而在人心。”
玉石低声道:“门主豪气万千,可追祖辈。”
罗无忧面露得色,睥睨魏伯。
魏伯摇头道:“老朽以为此行不在武功,而在态度。少林为武林北斗,与我罗门鼎盛时期不相上下,故而不能对抗少林,而要与之结盟。南武林此次蠢蠢欲动,而北方却波澜不惊,可见北面的门派都是中立甚至支持少林的。所以此行不只得罪少林,也是对抗整个北武林。”
罗无忧面沉如水,缓缓道:“那魏伯有何高见?”
“老朽以为少爷应束缚群雄,平息事端。”
罗无忧咧嘴笑道:“那就算是少林包藏凶人,为非作歹我也要帮其平息事端吗?”
“少林目前不可敌对,只可结盟。”魏伯躬身道。
“荒唐!”罗无忧拂袖道:“罗门有今日便是你们这群息事宁人的造成的,我江湖豪侠无不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如今不但要包庇祸害,还要狼狈为奸,你这是要置我罗门于万劫不复之地!”
魏伯道:“如今……”
“罗玉石!”罗无忧喝道“你快去收拾行装,我今夜上路,我走后你辅助魏伯管理好罗门。谁要是违抗命令一律严惩!”说罢瞪了魏伯一眼,一拂袖便远去了。
轻云带密雨,远处青山朦胧,飞檐若隐若现,近前流水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