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抬眼瞪着洛愁春,低声喝道:“活腻味了吗?”
洛愁春咧嘴笑道:“人家是大宗师,可不屑和咱们这种小辈计较。”
凌烟闻言偷偷朝雪山之主望去,见他果然正自顾自地喝酒,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捻了几夹菜送入嘴里。
这时门口光线一黯,进来两个灰衣和尚,三四十年纪,灰头土脸,神色匆匆,僧衣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他二人在大堂扫视了几周,神色越发焦急。这时又进来二人,青紫长衫,一幅僧侣扮相,但肌肤黝黑,眼凹鼻挺,前额凸起,却不是中原人。二人目光先落在那两灰衣和尚身上,都微微一笑,继而择了张桌子坐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
这时只见一个老者从后堂端着盘菜走出,在罗敖身边放下菜笑道:“罗大爷,您的烧狍肉。”
罗敖夹了一筷放入口中,长长“嗯”了一声,道:“老曲,你这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曲掌柜满面笑容,双手在衣摆上搓着。
两个灰衣和尚走上前对曲掌柜合十道:“阿弥陀佛,曲施主,我们是少林寺的僧人,不知可有见到……”
话未说完,便跌跌撞撞闯进一人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四旬男子,面色苍白,双唇干裂,衣服本是极好的细锦长衫,却也灰尘蓬蓬,凌乱残破。而他手中那柄三尺青锋却不染凡尘,熠熠发亮,煞是夺眼。
洛愁春惊声道:“大雁门主秋中痕,他来此做什么?”
秋中痕略一扫视,快步走至曲掌柜面前,声音嘶哑道:“掌柜,可有见过一个白衣长发男子?”
曲掌柜抠抠脸颊,说道:“这人来人往的,老朽也记不太清,不如……”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秋中痕在近桌面上一点,继而手腕转动,剑刃犹如蜂翅疾速颤抖,不过数息一张男子的面容便刻在了桌上,赫然便是叶音。
“就是此人,掌柜可认得?”
“唉唉,我的紫檀木桌欸。”掌柜却惊呼一声,埋下神心疼地抚摸着斑驳腐朽的桌面。
罗敖看了眼桌上刻的人像,伸手一扶便将其抹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凹处。
秋中痕眉头一挑,这才注意到旁侧坐的罗敖,他将剑在桌上一插,沉声道:“雪山之主。”
罗敖道:“正是老夫。”
秋中痕道:“我在找你的徒弟。”
罗敖淡淡道:“看出来了。”
秋中痕道:“傲雪双煞先联手将家父手臂断去,之后水宁又灭了整个大雁门,水毒所至,鸡犬也未留下一只。这些你可知道。”
罗敖依旧淡然地喝着酒,说道:“大致了解。”
秋中痕凑上前,盯着罗敖一字一顿道:“你身为他们师父,管教不严,也是难辞其咎,何况此事发生后你还不闻不问,更是混账!”
罗敖扬扬眉,说道:“只有一个问题,事是水宁犯下的,你找的却是叶音。”
秋中痕道:“我本是从京兆府追水宁至天山草原,却被叶音阻下,才一路追至此处。”
罗敖道:“此事由老夫出手,你不必管了。”
秋中痕右手一用力,长剑深深插入桌内,看得旁边的曲老板愁眉苦脸。他摇头道:“我要亲手杀掉这两个恶贼。”
罗敖这才放下酒杯,抬眉看向秋中痕,后者亦不甘示弱,狠狠看着罗敖。
罗敖收回目光,摆手道:“随你,你若有这本事也行。”
秋中痕抽出长剑,正色道:“我秋中痕对天发誓,他日必用此剑手刃二人!”
罗敖轻轻一笑,屈指在杯中弹出两滴酒水,快若闪电,秋中痕尚不及躲闪便被击中,胸口立时多了两道红斑。
秋中痕痛得面目扭曲,怒喝道:“你……”话刚出口便觉两道热流自胸口红斑处生出,继而如蛛丝般蔓延开来,浑身寒气骤然一空,苍白的脸色竟渐渐恢复了血色。
要知他追水宁数百里,其间交手无数,难免疏忽被水毒侵入。初时他仗着内力雄厚,硬生生把水毒压制住,但随着时间推移,加上后来与叶音动手时又受了内伤,体内水毒便开始蠢蠢欲动,直至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出了客栈怕走不出十里。
秋中痕默查内息,果然体内水毒尽去。罗敖站起身,对曲掌柜随手一掷,曲掌柜伸手接住,只觉入手微沉,定睛一看,竟是一把拇指大小的小刀,通体金色,竟是纯金打造。
“酒菜钱。”罗敖道。
曲掌柜将小刀放入袖中,呵呵笑道:“太多了,太多了。”
罗敖道:“多的算是赔你这桌子钱。”他拍拍曲掌柜肩头,大步从秋中痕身边走过。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便会放过你的徒弟。”秋中痕说道。
罗敖道:“我救你是怕你出门死了,别人说我罗敖欺负小辈。你和叶音水宁的死活,我都不会管。”说罢头也不回便走出了客栈。
罗敖走后,曲掌柜笑眯眯地走过来道:“这位大侠,您说的那白衣男子我想起来了,就是刚才那位罗大爷身边的年轻人嘛,三日前他来喝了一杯茶便离开了。唔……好像是向北面去了。”
秋中痕神色数变,终还是收剑归鞘,向掌柜告了谢,大步离去。
二人走后才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堂内又恢复了嘈杂。
洛愁春道:“听着秋中痕的语气,雪山之主是救了他?”
凌烟道:“笨蛋,没看到秋中痕中途身子一僵么,定然是雪山之主在那时动的手。我看定是秋中痕在和叶音水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