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的时候很快便到了。
五更时,整个军营都活了过来,嘈杂但不纷乱,所有人安步就班的穿戴整齐,吃过伙夫用整晚时间准备好的早饭后,回到营房等待出发命令的下达。
各卫指挥乔聚亢彦帅营,商议着最后的细节。
哨探一个个的进来报告最新的敌情。
“报,镇南关内传出消息,敌军已经全部起床!”
“敌军吃过早饭!”
“敌军正在结!”
“敌军已往关内而来!”
“敌军已经全部离开镇南关!”
“敌军已过夏石!”
“敌军已过宁明!”
得知敌军已过宁明后,亢彦立即下令全军开拔。
军营动了起来,马啸将吼,好一翻金戈铁马之声。
一柱香后,本来满满当当的军营,只剩下极少数留守人员,其他人全部绕行崇左,在崇左之南结阵待敌。
左翼五千宁远铁骑,右翼为我统领的一营骑兵,中军前列是二个步兵营,后列是两个弓兵营、三个火器营和五千神机营,另有一个骑兵营在后方游击策应,以作预备队使用,亢彦、郑浩梁、吴瑞林三人在中军后列的一处小高地上指挥全军,由三千亲卫负责保护,战场上我军总兵力约合五万余人。
果如亢彦所料,红日初升、霞飞满天,五万大军沐浴在阳光之中,仿佛神话中的仙人,头顶飞升起一团祥瑞。或许,这预示着经此一战,阵亡的将士将会升华,飞升成仙?
田间平日时日出而作的百姓一个不见,所有人为避战祸,都躲到了崇左城里,田里的各色庄稼被踩踏成一团乱泥。
安南人并没有让我们等多久。
远处的薄雾里,安南人的先头部队缓缓出现。
跟着,安南人的大部队慢慢开了过来。
三军列队于我军阵前八百步。安南人的兵力与我军相当,也是大约五万人,他们以步兵和弓兵为主,几乎没有骑兵。看的出来,他们也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五万人不发一言按照事先排好的阵式列好阵,肃面待敌。大军后面数十骑来回奔驰于各军之间,似在传递军令。
十余万人如水银泻地般注满方面数里。军械、盔甲在阳光照耀下闪闪生辉,一副肃杀之气,浓浓的杀机使得飞过头顶的鸟都怕的忘记了啼叫——大战一触将发。
后方,亢彦令旗一展,号角集鸣,处子般静的大军开始缓缓向前移动。盏口将军和虎蹲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数百颗弹丸同时射向了敌军,面对密集的敌军,几乎可以说弹无虚发。
敌阵中立即血肉与残肢齐飞,杀声与哭声同鸣。实心弹打中人体虽然不会爆炸,但其巨大的冲击力却可以将数名乃至数十人打成两截,而中空装药的弹丸射向地面时更会引发巨大的爆炸,方圆数丈里将无人幸存。
几乎在同一时刻,对面的安南人也发动。虽然受到炮击,但军阵并未慌乱。
我看了看洛柔,什么也没有说。
安南人的还击也开始了。军阵后方,突然射出无数弹丸,向我军射来。弹丸在我军中留下一条条长长的血路。
少时,双方第二轮炮击几乎同时发动,而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的靠近。而第二轮炮击时,五雷神机也发动了,巨大的弓箭一看便知绝非人力所能发射,一时间,敌军阵中箭如雨下。这种以火药推动的重型弓箭一箭便可以射穿三个人。只不过,这种武器再装填极耗时间,一般在野战时,它们没有第二次发射的机会,因为当它们再装填好后,双方的士兵早已胶着在一起,这时如果再发射它们,可以说对敌我双方的威胁是一样的。这些士兵发射完毕后,拔出钢刀退守炮兵阵地,以加强炮兵防御。
两轮炮击,双方至少共伤亡五千人,战争的残酷可见一般。我经历过数次大战的我,再也不是当日剿匪时的我,面对巨大的伤亡,我似乎已经冷血了。
一颗弹丸就落在我旁边,十余骑连人带马被打的血肉模糊,有两个伤重未死的马发出阵阵悲鸣。
我没有担忧自己的安危,虽然炮弹落下时我几乎被吓破了胆——炮弹就落在洛柔一侧。急忙别过脑袋,还好,洛柔平安无事。而此时,洛柔正好也转头看我,目光一接,她露出宽慰的浅笑。
血肉溅了周围士兵一身,我身上也被溅满了鲜血。
第三轮炮击再次击发。炮声响过后,后方一声号角响起,中军步、弓兵听令齐齐蹲低身子。
“碰、碰、碰……”一长串巨拐子铳和迅雷铳发出一串火光,数千颗铅弹射贴着蹲着的士兵的头皮射向敌军。敌军虽然举着厚盾,但仍被射杀了数百人。
而拐子铳和迅雷铳的发射也显示着双方的距离只剩下四百步。
一声号响,蹲低的士兵战了起来,继续往敌军开去。
第四轮炮击开始。炮击后依然是后军一声号响,既往中军伏低、拐子铳和迅雷铳立即开火。
当中军站直身子往前开进时,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入弓兵的射程。
两军之间雨如雨注,不断有人倒下。敌军正面朝着阳光,早上的阳光虽然不刺眼,但仍大大影响了他们的视力,弓箭的准头也是出奇的差,对我军的威胁大减。相对敌军,我军背对阳光,阳光将对面的敌人照的一清二楚,弓弦响起几乎百发百中。不由得,我更是佩服亢彦了。
这时,双方不再是慢慢推进,而是撒开了脚全力向敌军冲击,喊杀声似乎想将震天的炮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