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只听到董家院里吵了一下，烟 炮就出来了。在董家路口，人们对烟炮独自离队先行的事，很是感兴趣。
“喂，烟炮。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一个识得烟炮的人在朝着烟炮大大咧咧的问道。
“是不是回去——搬救兵？”另一个也抢着加了一句。
“屁救兵！”烟炮看了一眼人群，识得的，不识得的，总得一句。要不，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哩。烟炮揉了揉脚底，久不曾赤脚走路，何况又是冬月，石子又扎脚。烟炮才走了那么几步，就不想走下去了。——要是可能的话。
“怎么了？”识得烟炮的人又问了一句，“怎么的，你不穿鞋？”
“塘里呢，”知情的人叫道，“烟炮，怎么不下到塘里去，摸了你鞋再走？”
“他下去了呢，只是摸 不着！”有的人帮着撘喳。
“怎么摸不着？支书的塘里边有的是鱼。随便下去，也能摸出一条大鱼来哩。”
“有个鸟鱼，泥鳅倒是有几条！”
“说甚呢？泥鳅不也是鱼！滑滑的，钻进窿里去了，——烟炮就是找不着的。”
一时间，人们七嘴八舌，说得烟炮忙忙的要离开。可路多沙砾，脚久穿鞋，要走还真不是好滋味。烟炮顶着人们的毒舌辣汤，停在路边，想看一看，公路上有没有路过的车。
“不管是谁的 ，”烟炮想道，“都要拦了下来。要不，这样走着回去，还不如杀了我哩。”烟炮想着，又有点后悔刚才与仁忠顶嘴时的冲动。“回去，还要挨那龟儿的骂呢？——骂就骂，我们还怕骂的吗？挨的骂，还少吗？也不在乎这一点骂了！——只要不少了工资，就行。——工资是少定的了。这碗饭还是有得吃的，他们还是要人的。再说也不看一看是谁！——不看僧脸，看佛脸哩！”烟炮想着在路边候了一阵，还是候不到一辆车经过，“玛尼，人倒霉起来，不也过如此吧！”烟炮心中骂着，左看看，右望望。
——哪有车的影子！
“讲也讲不清，”烟炮想着，又看了一下脚底，身上的衣服渗着水。
“你们谁有车？”烟炮看着那个他识得的人问道。
“车？”那个识得烟炮的人听了，摇了摇头。认识归认识，东西可不是乱借的。
烟炮也知道自己的这么问，也是白问。于是，烟炮摇了摇头，继续走路。
“说出来，我载你一程！”一个正好开了车出来的人说道。
“说什么呢？”烟炮抱着双肩，看着那人。
“罢了！”骑在车上的人，看烟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手中油门一加，开走了。
“喂，喂！”烟炮可顾不了那么多，追着跑了几步，“你要我说的是什么？”
可人家车快风又大，根本听不到烟炮说什么！
“说多一句也不行！”烟炮摇了摇头，想自己平日里，骑着派出所收缴上来的摩托时，那种趾高气扬的神色。烟炮想着过去比着现在，想着想着，就有点气馁。
“唉，还是走着回去的命了！”烟炮心中叹了一口气。搔搔首，抖抖衣，就这样的举动，他也懒得再多做。那凉气，只要他一动，就直往骨子头里钻。
“早知从董胡声那老滑头家里，借了一套干衣服穿了来，就不至于冻得这么直打牙架了。想他也不会太过抠门——一两件旧衫，旧裤，总会有吧？——说不定仁忠那猪头早就换了来，穿在身上正暖和着哩！”
烟炮抱着双肩，低着头，踮着脚，往圩里走。欢迎关注信公众号（wap_）,《河鞭》随时随地轻松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