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忠披了胶纸,戴了顶帽。当他全身披挂的出现在寮前时,寮外的雨依然。柳天忠一手提着酒罐,一手扶着单车。在骑车前,柳天忠再次扯了扯胶纸。那是临时从寮里扯了来的。也不知是谁,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柳天忠顺手扯了就用。柳天忠推着单车在寮前又一次瞄了瞄天,再看了看路。天依然,灰朦朦的;路依然,雨水夹着风,把路面刷了一次,又一次。雨水并没就要停下来的意思。
柳天忠推车走在雨中,上了路。雨中,他甩了甩腿,才推着车子,一段小跑,然后,脚一跨。柳天忠跨腿时,车子晃了晃。柳天忠也就在车子晃了晃的同时,骑了上去。这里离圩镇虽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可柳天忠 沽酒的地方,不远。十分钟不到,柳天忠就在人们的等待中,踩着咯吱咯吱的作响的单车,回来了。
本来烘着火,在等烧酒的人;不好饮酒,已经开始吃饭的人,看到柳天忠骑着车,提着酒回来了,都自各的让开了一条路,好得柳天忠推着单车进寮。
淡锋一看到柳天忠回来,手里捧着碗,拿着筷,迎了上来。
“辛苦了,辛苦了!”响佬淡锋一边说着,一边去接过胡须佬手中的酒罐。
柳天忠一边甩着胶纸上的雨水,一边看了一眼已经伸出了手淡锋。
“你不是喝过了吗?”柳天忠提着酒,向着响佬递了递,又缩回去。
“哪敢,没你胡须佬在场,就是吃龙肉也不香哩?”响佬笑嘻嘻的说道。
柳天忠一边说着,一边还是从胡须佬手中,把酒接了过来。烧酒一到,等烧酒的人的饭局,立马开张。
“来二两?”
这个问那个。
“来,来!喝二两。”
旁边的,劝正吃饭的。
“好,好!饮了,再斟。”
举碗接酒的,对斟酒的说道。
“够了,够了!”
“怕甚?喝点马尿。喝过了,走起路,脚也轻松!”
“就一点,就一点!……你是知道我的。只能试一试。”
“好了,够了。”
“叼!只会攻饭仗!”
“你可别说,人是铁,饭是钢哩?”
“哟!不饮白不饮。等我先吃碗饭,垫垫肚,再干他娘的!”
“不饮,真的不饮!我知我事。我就是饭桶一个。饭桶一个……”
正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济济一寮人当中,有不甚喜欢饮酒的;有被人劝说不过,不得不勉强要了一点的;也有坚持不饮的,在别人的哂笑声中,顾我的打饭吃。
“酒肉穿肠过,不饮白不饮!……人生得意须尽欢,莫教金樽空对月。——来,给我满上!”
此刻,狭窄的寮棚就算响佬淡锋最活跃。响佬淡锋捧着碗,夹着筷,在等着酒罐轮到他那里。在等酒的过程中,他一边夹了一箸菜塞在嘴里,一边把他的工作服,除了。除去工作服的响佬,露出里面的白毛衣。淡锋把工作服甩在一边,放下碗筷,捋高衣袖,蹲在临时火灶前。淡锋从柳天忠手中接过酒罐之后,就把酒罐递给了一旁的人,由着他们斟酒去。他却在忙着脱衣,吃菜。
当酒罐快要轮到响佬淡锋那里时,酒罐已经重新回到胡须佬柳天忠手里。柳天忠手拿着酒罐,到处让着酒。
他虽然知道谁喜欢来二两,谁又是从来都不沾酒的,可他还是一一的让了一次。
等到柳天忠让过一遍时,才回到火灶前。
那时,响佬淡锋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来,来;这里,这里!胡须佬,你怎么把这里给忘记了?”淡锋扬着碗,对柳天忠嚷嚷。
柳天忠听了淡锋的话,装作听不到,不紧不慢的给一旁的人,斟了酒,才回到火灶前来。
淡锋一看到柳天忠回到这里来,忙的向着柳天忠伸出了碗。
“好你个响佬!”柳天忠对着淡路先是把酒罐往前一递,后是又猛的往怀里一揽,兜在胸前,看了一眼向他举着碗的响佬,“你不是怕水吗?”
“欺山,莫欺水。”淡锋依然举着碗,仰着脸,对着柳天忠,“……那要看是什么水了。你怀中的水,有多少,我都要!”
“贫嘴的响佬!”
柳天忠笑了笑,勾着头,给柳天忠斟上了酒。柳天忠差不多给人们都让了一次酒,才给自己斟上一大碗。
他给自己斟了之后,把酒罐放在床底下。
“酒罐可是放在床底下的啊!谁要,自己来。”柳天忠天在放下酒罐之前,朝着众人又叫了一次。
淡锋就着碗,呷了一小时口,抬头看到一直忙得转不过身来的柳天忠,终于得闲了。
“来,胡须佬,”响佬捧酒碗,对胡须佬叫道,“这里来,这里……&”
淡锋指着一旁的平板石头,对柳天忠叫道。
柳天忠捧着酒碗,看了看四周。寮里人气飙天,酒气扑鼻。柳天忠看了看,寮里也没什么地方可坐的了。于是,柳天忠顺着淡锋的意,坐到火灶旁。柳天忠在火灶前,一边坐下,一边举着碗,凑到嘴边,眯着眼,轻轻的晃着头,嗒吧着嘴,把酒喝了一口。
“惬,惬!”
喝了一小口酒的柳天忠,由衷的赞叹。
“好酒!”柳天忠说话间,又喝了一口,巴着嘴,叫道。
“正,正!”
淡锋听了骆天的话,也附和着柳天忠,叫了起来。
响佬就是响佬,三口酒还没过,就有了他的玩意儿。
“来!无酒不欢,无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