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选拔甚为严格,而且耗费时日过长,从乡试、县试、郡试之后能走到京试这一关的还剩数百人。但凡有宫中御医房任何一名医官举荐,就能直接入京试,因此有权有势的考生早已打通各路直接进入了最后一道关。本届主考官设立一位,副考官十三位,皆是白发苍苍五旬以上的老御医。
别说御医为何皆是年过半百的人,要知道能走上医官这条路就要经历非同寻常的繁琐关卡,若是京试之前的选试都是过场胡混,那京试就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插科打诨浑水摸鱼。首先是笔试,考的是常规病症的诊断和药理使用,隔天一试,连考三月。再次是草药识别与采集,京城宫廷后山便是战场,漫山遍野的药草,每日由太监把方子给到各位考生,一周后再来收熬制的药水,若是不通过直接打道回府,若是过关则进入下个药方的熬制,这样持续半年,所剩已经不多。别以为考医馆就如逛皇上的后花园,这每个人都是受眼线盯梢的,两人一屋分院而居,院内外和后山都有成把的护卫守护,以防考生到处乱跑冲撞了哪位娘娘,再一个也是盯着每个人防止上山不慎跌落了悬崖连尸骨都找不到。
最后一关是极为熬人也是残酷的医诊,时日更久,也许一年半载也许是十几年都出不来的,因为都是实地的救病治人,期间可以要求自动退出或是继续诊治,但若是医死人或者救治不愈有了差池便立马收拾包袱滚蛋,能最后出关的寥寥无几。所以,御医这条路,可不是好走的。
开试第一天,主考王太博盯着百数参差不齐的考生道:“今届医考缩短了笔试时日,提早进入实地医诊,不管哪种方式,都是为宫廷选拔医术高强的医官。”考生一下子苦了脸,窃窃谈论起来,笔试这一关自然是不难的,可是实地医诊就说不准了,曾经就有一次碰到边关打仗,所有考生都被赶往了战地医治伤患,不止条件极为艰苦,连性命都是堪忧的。如今正有一群关内贼寇联合了西域北奴进犯乾临南关,战事一触即发,连着考期都提前了,再一听缩短笔试时日,还不正好应了战事需要么。
众人安排了房间各自休息去了,姚景天本想与王太博交流一下行医之术,顺便告知他有医典这回事,不想如此要与他切磋的考生太多,以致被考官一律拒绝了。他在院门外等了很久,见到没有机会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方走到门口,便见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少年鬼鬼祟祟地翻着他还来不及收起来的医书,“你做什么?”姚景天快步上前,把书都收入木箱子。倒不是介意他人看他的东西,只是不习惯背地里偷偷摸摸的作为。
哪知,少年撇撇嘴,不屑一顾地回到自己的塌上,嗤笑道:“一介寒门,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呢,你看的医书我八百年就见过了,还有一些你听都没听到过的医典,喂,你想不想看?”少年瞧向他,哪知对方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顾自地回到塌上,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卷盯着瞧起来,儒雅的面容愈发温和,还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凑过去,不解道:“什么玩意,不放在房间还随身带着?”
姚景天翻了个身,把纸卷塞入怀中,索性不理他顾自闭目养神。
那少年无趣,自个唠叨道:“我叫唐明,喂,穷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姚景天。”他淡淡回道。
唐明虽然好奇心强了点,又有些偷窥的小毛病,但是人还是不坏的,他又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是个冷漠的,又提了声音卖着关子道:“喂,你听过《伤寒杂病论》没有?”说完,果真见到对方回过身来,温和的双眸满是惊奇,于是凑过去,故作神秘道:“我告诉你,有了这本传世药典,那就等于半只脚迈进了皇宫的大门,还怕什么医考。”
“你有?”姚景天神色不明地问道。
“我哪里能有。”唐明耸耸肩,又小声神秘道:“不过那个叫作魏成的富家公子那里有,他可保密着呢,谁都不给看,不过他好似也才弄到手,整日琢磨着呢。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到那本药典的名字,就差点被他的护卫—给咔嚓了。”说着比了个脖子的动作。
见到姚景天半天也没有说话,又接着道:“要我说,御医也没这么容易当的,若是真如猜测的那样去南边随军,还不如在家中混着,好歹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我可听说那贼寇凶悍地狠,宫里都集结了私军去应战了。你我早点被驱逐出了院试,也许是幸事一桩。”唐明叨叨了半晌一直未听到回应,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殊不知,待他睡熟之后,姚景天突然睁开眼睛,又从怀中掏出那叠纸卷,盯着上面妖娆多姿的字体。这本医典他早已经滚瓜烂熟,来应考也只不过拿了其中一部分放在身边,与其说是温故还不如说舍不得女子留于他唯一的东西。想到女子对他信心满满的得意样儿,突而间,他收敛了温和含笑的眼神,盯着窗外久久没有眨一眨。
沈卿卿一家搬至京城没有多久,便遇到了官差来收宅子。原来是这家原本的主人走了之后在衙门登了记,而自家又迟迟未入宅子,所以给消了户头。沈家才有了宅子还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哪里能清楚还有这般弯弯绕绕繁琐的程序,连被消了户也是到衙门来赶人才晓得的。
那****与沈父从店铺回来,琢磨重新开业的事情,所以回来晚了些,哪知距离宅子还有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