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贺节是春节的一个重要内容,年少的给年老的拜年,辈份小的给辈份大的拜年,官小的给官大的拜年。
倘或坊邻亲朋太多,难以登门遍访,就使遣仆人带名刺去拜年。
便是小虎子回去准备东西这功夫,好几个小厮模样的来递拜帖,那衙役以官职、衣冠、钱财取人,媚富贱贫,不无将打点的银两不动声色地往袖中一掖,又恭恭敬敬的接过名帖。
受贿的衙役仿佛收钱收到手软,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躲在暗处的人看得冷哼一声,暗道等会儿有他好看的。这时迎面走来两人,隔得远远的,孙少恩便意料到接下来他们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瘸着一条腿,脸上、身上都是灰尘的老妇人,牵着一个同样脏兮兮得看不清性别的小人,一瘸一拐地要往府上走来。
像是猜想得到应验般,毕恭毕敬的衙役,摇身一变,威风凛凛,一副老爷的气派,以前后截然两种不同的态度,上前挥手叫骂着要将人轰走。
刚下过雪,天气嘎巴嘎巴的冷,那俩人身上的衣服条条缕缕,光看着的人都觉得牙齿在打架。
冻得小脸通红的小人,一见到凶狠的衙役,胆怯得赶紧躲到老妇人身后。而老妇人搓了搓冻麻木的糙手,哈了哈气,腆着脸,自称是这府上主母娘家里的远房亲戚,“俺这婆孙,家住离这儿不远的上河村,俺是你们夫人大舅家侄儿的二姨妈的外甥的三叔公的……老娘,你们夫人管俺叫……”
“哪儿来的叫花子?竟乞讨到了衙门”不等老妇人扯完,衙役的拿着捧子要将人撵走。有道是‘看见大,得拜拜,看见小,踏一脚’,衙役就是个势利眼,对有钱有势有权的人趋奉,对无权无势的人歧视,眼里只有趋炎附势。
老妇人腿脚本来就不太方便,叫衙役粗鲁一推就摔倒在地,接着痛苦的呻*吟出声。起先就恐惧不已的小人,被吓的趴在老妇身上,哇的一声,哭得那个凄惨。
孙少恩看着那对跌在地上的婆孙,瘦弱的身躯在瑟瑟寒风中尤显的可怜,难免起了恻隐之心,顾不得事先与小虎子商量好的约定,就要跳出来同那衙役理论,余光却突然瞥见隐在大门处那截衣衫,于是忍了下来,随即用玩味的目光盯着那还在叫嚣的衙役。
“官府重地,岂是阿猪阿狗都能进的,还不走,要出了啥事儿,叫你个老太婆吃不了还兜着走”衙役的上前驱赶着,顺势踢了两脚。
“俺不是阿猫阿狗,俺是你们夫人的老亲戚了”满脸的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妇呢喃道,又顾不得痛,爬起来,拖着条断腿,弓着身乞求道“俺不进去,麻烦两位官爷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夫人的大姨妈来了”
看着仿佛垂死挣扎的婆孙俩,闲得无事的衙役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先是在他们身上吐口水,又恶意的踩踩那条残疾的腿,讥笑道,“莫乱攀亲戚,我家大人岂会有讨饭的亲戚”
狗眼看人低自古有之,孙少恩依然看不过眼,盼着等会儿塞个炮仗入他屁*眼,让他尝尝爆菊花的滋味。
老妇脸色惨白,求饶的目光从一个人的脸上移到另一个在门前站得还算笔直的衙役的脸上,恳求他们放她婆孙俩进去。
那衙役也算不得好人,举起右手,拇指与食指摩擦了下,意思是要想差遣他,就得先孝敬大爷他。
老妇似乎已知无望,拉起还在哭哭啼啼的孙儿,怒道,“有你等嫌贫爱富的儿曹辈,将俺这贫傲慢,把他那富追陪……”
衙役虽是身份卑微的奴才,但仗着在这大门把关,登门拜访的人,谁不是好声好气的。此时被懦弱的妇人责骂,不由铁青了脸,就要拿着捧子给这婆孙点颜色瞧瞧。
突然,衙役饿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了起来,至于要给那婆孙俩的教训,则直接胎死腹中了,他没想到,小主人恰好要出门。
对着小虎子,那衙役当场傻在那里,想到自己刚才那要滥用私刑的样子落在主子的眼中,想死的心都有了。在另一个衙役的提醒下,猛然惊醒,继而满脸是笑,点头哈腰,一改先前的嚣张跋扈,将姿态摆的极低。
要知道小虎子不仅是他们的主人,更是远近闻名,令人敬而远之的恶魔啊!
起先小姑父说的,他还不信,只觉夸大其词,毕竟这些仆人在衙门干了许多年,也算他们家的家生子儿。今儿得见,果然小姑父说的没错,这些衙役是地方吏治的一大弊害。
甭管这俩婆孙是否真是他祖母的亲戚,先撇下可恶的衙役,小虎子漫不经心的喊人将受惊的婆孙送入府内,让他祖母亲自认认。
见小主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丝毫没有怪罪之意,那衙役暗地松了口气,又有些沾沾自喜的微微直了直身子。
这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暗处的孙少恩看得恨恨的,又有些幸灾乐涡。
小虎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摆出十足主子的架子,装模作样的对俩衙役道了声辛苦了,继而支开其中一个无关要紧的。
“这点心是祖母大人特地煮的,世上绝无仅有,赏给你了”小虎子手心不知何时多了块糕点。
县令夫人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能吃到她亲自做的点心,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荣耀,要是换成以往,他觉得能激动的昏死过去,可现在,只想狠狠的抽自己一耳光,叫你不可一世,叫你狗眼看人低,叫你仗势欺人。
这会,那衙役诚惶诚恐,傻傻的看着小虎子,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