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走远,孙少恩也睡不安稳,顷刻便醒来。摸了摸身旁,梅蕊不在,掀开被子却发现梅蕊帮她备好的衣物,不由嘴一咧,乐呵呵的笑。
昨夜到底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想不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穿上还还散发着热气的衣裤,又对着门口嚷嚷着叫喊梅子姐。
不见回应,穿戴整齐的孙少恩推开了屋门,见着比昨日又干净上一分的院子,不由心疼梅蕊,到底多早起了床。
找遍了屋子,不见梅子姐的身影,想起昨日依稀提过磨面包饺子什么的,顾不上吃粥,径自出门了。
往日帮忙磨过豆腐,孙少恩认得路,而村子只有一处石碾,也不怕两人错开碰不到头。
一路小跑起来,一会儿便见到露天的石碾,还有围着石碾转的梅子姐。
只推了一阵便虚汗淋淋,又觉乏力。梅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似有所觉般扭过头望了她一眼,淡淡道,“怎的来了?”
孙少恩自然的接过碾杆,熟练的一圈圈地转起来,并不多话。
每当推碾时,梅蕊自觉拿着笤帚,扫那些轧蹦到碾盘边上的米粒。
一圈又一圈地推,碾磙一圈一圈地轧,碎了的大米又一一遍地被过箩,直到不剩下渣子为止。
转个没完没了,孙少恩有些头晕目眩,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瞥一眼转圈圈的孙少恩不时的皱眉头,梅蕊轻轻问道,“头还痛?”
昨日喝了许多酒,不痛才怪,梅蕊嘀咕一番,又问出声道,“换我来推?”
见着梅蕊围着碾台悉心摊扫碾盘上那些让人心中踏实的米碎,孙少恩甩了甩头,咧开嘴,露出大白齿笑呵呵的,“我还有大把力气”说完又使劲推起来,越转越快。
石碾在不停歇的一声一声地吱咛着,梅蕊瞧着那人憋住气用力的推,开怀的笑了,有人陪着干活,当真轻松许多。
天色完全亮了,周围开始有人活动。大米变成大白面,簸箕里隆起了一小堆,两人一前一后赶着回去。
到了家,梅蕊率先用热水和好面,用布块盖好,任它发酵,好等晚上包饺子。
孙少恩也不闲着,钻鸡笼子里逮了一只公鸡,割喉放血,手脚麻利地拔毛过水。
一通忙活,浸在水里的臂膊冻得发紫,和好面的梅蕊见到又是心疼的不行,赶忙升了火,喊她到跟前烤烤手。
大铁锅里煮着大块的方子肉和刚清理干净的大肥鸡。
小手包裹着大手,对着灶膛口热了又热,暖了又暖,温情得锅里的鸡都要回魂。
霹雳声中旧岁除,为惊疫魃燃青竹,村子不知哪一处响起了炮竹声,惊醒了灶台前脉脉依依的两人。
梅蕊这才慌手慌脚的将险些要起死回生的鸡捞上盘,又将大块方子肉切成大小适合的几块放在盘子里,装了三碗馒头,也把香、蜡烛和一些纸钱等供奉用的什物都准备好,一同放在提篮里。
孙少恩知道耽误不得,匆匆喝了碗热腾腾的鸡汤,啃了三个馒头,提着有些重的篮子,赶着出门去祠堂那里去‘请年’。
到了祠堂祭祀时,大伙儿都把吃食一一摆在该供奉的地方,放一串炮仗庆祝,纸炸碎了一地,如那液体般殷红,村人欢声雀跃。
烧了纸钱,焚化了冥衣,众人又拈一柱香,借着缭绕的烟雾,传达心中的那份敬意与追思,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
大伙儿在祖宗牌位面前表情凝重,无不恭敬而温良,祠堂里的气氛庄严而肃穆。在香雾缭绕中,村长率领众人向列祖列宗汇报着这一年的。
堂中天地悠悠,堂里香灯永续,堂中上下交融,堂里古今一体;庭、堂之间每一级台阶都踏出整个家族的历史感情,每一炷清香都隐隐熏出整个族群的期盼。
深深镌刻在灵牌上的名字,或许早已在岁月里消失,在子孙后辈眼里变得陌生,然而,只要生命的延续,那些名字将会不朽。
观眼前之景,立于众人之间,孙少恩肃然起敬。这里日子或许贫苦,可年味远比现代的浓烈,生活富足的千年之后,亲情味、友情味、年节味都被冲淡了,令人唏嘘。
男人们到祠堂拜祭,妇人们也不得闲。
留守屋里的梅蕊用糯米粉打了一些糨糊准备用来贴门对,然后就开始忙活着准备年夜饭的材料。
年夜饭十分讲究,既要美味可口,还要好意头。
两眼大灶上腾腾的冒着热气,梅蕊端坐灶前,手持一副长竹筷,时而起身,揭开锅盖,在逐渐蓬松起来的饭山上戳戳、看看。
火焰烧得空气暖暖的,弥漫着饭菜香与干柴火散发的暖热气息,让人懵然不觉身处一年中最寒冷时节。
孙少恩从祠堂回来时,梅蕊也烧好了年夜饭,又将黏黏的糨糊递给她。
新年未过,大红的对联不好放地上,孙少恩四处一看,卸下一扇较光滑的门板,横在两张凳之间。
梅蕊帮着刷糨子在春联背面,再由高个子的孙少恩贴上去。
这平民百姓做梦都想着发财,着紧先把财神像贴好,神灵前的的对联特别讲究,多为敬仰和祈福之言,因而财神像边上写着:天上财源主,人间福禄神。
农耕之人盼的是来年大丰收,在地窖处贴上“精耕细作丰收岁,勤俭持家有余年”,猪栏鸡圈处的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