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戚是过年最重要的一个活动,而最为痛苦的莫过于被一群三姑六婆包围着,以你为中心谈论关于你的一切事宜了。
以前江藜性子软绵,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怯怯的坐在一旁听长辈们说话,是不是的应一声就行。可自从去年七夕受伤以后,她的心境发生了大变化,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如果说以前是空谷幽兰孤芳自赏,那么现在就是傲骨的寒梅凌寒独开,哪怕是坐在哪里静静的喝茶也不能让人忽视。
“藜儿过了年也十四了吧,这在咱乡下也不小了。我们家有才说啊,城里像这么大的女伢差不多都定亲了,再过一年就要把给人家了呢。你爹娘有写信回来说你的事吗?”七叔婆刚吃了两个桂花饼,一边拿小拇指甲剔牙一边问道。
这样的话题怎么能当着小姑娘说起?江藜心里恼怒,嘭的把茶杯放到桌上,装作不舒服的样子侧过头去咳嗽,避过了这个话题。
在座的几位闻言也都皱了皱眉头,但其他人都因为七叔婆年纪大辈分长不好开口,族长夫人却是不怕的,去年七叔公到处说江藜的坏话她也是听说了的,这打狗还要看主人,江藜虽然住在村里,但人家还是有个在京城当官老爷的亲爹,要是得罪的过了,以后村里有什么事怎么好找人家开口?
“七婶是晌午喝多了在说胡话呢吧,训弟就算是有什么安排打算,又怎么会跟一个小姑娘说起。七叔常说咱们是读书世家,那就要拿出规矩来。今儿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你们以后要说什么话都先过过脑子。”族长夫人板着脸开口,虽说她辈分低,但挨不过人家身份地位高,其他在座的都忙应是,就连七叔婆想发火都得忍着。
大家三言两语的把话题岔过去了,转而说起别的话题来了。
江藜静静听旁人说闲话,旁边的婶婶偶尔也会侧过头跟她说两句话,她表现倒也举止得体。今儿来的都是住在村里的几个婶婶跟叔婆,大家平时还算亲近,江藜虽然不想应付客人,但是他们来了还是要出面接待的,谁知竟然就遇到了七叔婆这样倚老卖老,不讲理的。
“……我听说啊,白马观的签特别的灵,好多人都说去哪儿求签能心想事成呢。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家儿媳妇嫁过来也一年了这肚子还没动静,我想去求个签,你们谁一起去啊。”说话的是十二婶,虽说跟江藜他们也还算亲近,但因为十二叔跟江训并不是同一枝,江藜跟她也只是过年还有一些大事的时候见面,对她家的二儿媳也没什么印象,好像是个挺高大的妇人。
另一个婶子听了顿时很感兴趣,但还是有些犹豫,“白马观可不近啊。”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着,谁家里没个事儿需要求个签问个吉的,心里也都很心动,但是白马观离村里也确实远了点儿。
十二婶生怕大伙不去,忙道:“往年过去是不方便,今年路可好走了,到时候咱们坐车去,当天就能来回了,也便利,你们说是不?”见大家都还有些犹豫,她继续劝说道:“我可是听说啊,这白马观这两年名声大显,不光是姻缘子嗣上头准,就是求学问名的也很灵呢,就连县令夫人今年都赶过去上了新年的头一炷香。”
求学问名一下子打动了刚刚还在生闷气的七叔婆,她可是常听自家老头子说她孙子江有才以后也会中进士当大官的,但是多一层保障总还是好的,于是点头道:“对,今年路好走,要不咱们就一起约个时间一起去求个签?”
有人应了声了,其他人也都同意一起去,于是接下来的话题就是关于去求签的,江藜对这些不感兴趣,就呆呆的坐着听她们热闹的讨论着。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江藜坐在凳子上发呆,还在想着白马观,她总觉得应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庆伯、荣婶平时也都是去拜土地公的,她不可能是从他们那里听说的。
江春下晌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笑眯眯的,江藜一看就知道她今天去外祖父家肯定跟他们相处的不错。
“前些年我娘要强,又胆小我外祖父跟外祖母劝她改嫁,一直都不敢回去。今年她倒是想明白了,前天去的时候还担心我外祖父会不让她进门,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着,结果昨儿去的时候我外祖父他们都特别高兴,就连我舅舅都还跟我娘赔礼了。这么些年我娘不回去,他们其实也很想她的,就是当初闹的太过了,大家又都不愿意退一步,这才成了现在这样。昨儿我外祖母抱着我娘哭的时候,我看到她头上的发白,心里难过的要命。”江春说着红了眼眶,“你看,我就说不一样了嘛。要不是你劝我娘,她怎么会想开了会先低头回去看我外祖父,人生短短就那么几十年,如果不把握住那得留下多大的遗憾呀。”说的很是感触。
江藜也为江春母女高兴,至少目前来看,她们母女不会走上前世的旧路了。
“就是我外祖父气我娘让我来当丫鬟,说什么就是过小姐的日子那还是丫鬟,以后名声不好听,让我娘去找族长评理,我好说歹说才给劝住。”说着江春小小的得意了一下,“我外祖父不信我识字,我舅舅去找人借了笔墨来,我写了几个字他们才信,嘿嘿,我把给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娘做的鞋拿出来,他们更是呆住了。我送给表姐的绣帕,就是上回师傅说我荷花绣的好的那个送给我表姐了,她可喜欢了,都舍不得用呢。”
江春高兴的说着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