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晖出生在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中产阶级家庭,父母都是一流大学毕业的所谓高级知识分子,生活富余,家庭和睦,从小受到良好教育,本身的脑袋也还算聪明,在父母的半放养式教育之下始终保持着极为优秀的成绩——这样完全属于“人生赢家”的履历大概足以令大部分吊丝和学渣悲伤地掉下泪来了。
然而,这段按理来说本该在一帆风顺之中穿插些许挫折插曲的平淡却美好的人生,在他大二生活刚刚开始不足一周的时候,迎来了一场盛大的神展开。
“不,也许是场闹剧也说不定”——躺在一张镌刻着精致雕花的床上,一身紫黑的男人半睁着眼睛,百无聊赖地回忆着那些不久前才被解禁了的记忆。
跟往常别无二致地走在街上,无意之间在街边小小的电脑修理店门口的海报上看到了一只背着一把大得离谱看着直腰疼的巨剑、穿着完全是一副扑面而来的暴发户即视感的金皮卡,瞄着上头那隐隐约约的“藏剑山庄”、“公测”字样,正打算去购买些日常用品的某人对这张明显是游戏宣传的海报升起了一丝兴趣,正打算上前去瞧瞧,然后——
然后他就被一只莫名其妙的花盆砸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
迄今为止他都还是没弄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选中成为这个世界的“补丁”的,如果真的像是黑鸡蛋所说的那样,仅仅是在所有符合条件的人之中随机抽取的话,那他那天究竟是有倒霉到了什么程度啊?!
“命运”——这是那只黑鸡蛋正式的称呼。虽然听起来挺牛的样子,并且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挺牛,但其实,它同样也是身不由己。
想起那只总是在他面前装腹黑阴险成熟实则二缺得不得了的幼稚笨蛋,叶晖的思绪又忍不住胡乱飘了起来。
其实,从某种角度出发,他还是挺感谢它的。毕竟,虽然各种嘴上不饶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命运总是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所有尽可能的帮助——当然,前提是得把它的毛撸顺了。
可惜,就算平日里再怎么好说话,维护者始终是维护者,永远无法脱离那个正体不明的“绝对意志”的掌控。现在想想,柳夕死后,察觉到不对的他那般焦急地质问命运,半是激将半是威胁地逼它吐露了自己未来的命运,答应给他和曲云之间一个转寰余地的自己,真是可笑透顶。
以“命运”为名的存在,实则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又何谈他人。
缓缓抬起胳膊,瞧着自己包裹在布料之下的手掌,叶晖苦笑一声,低低叹道:“毒尸啊…虽是难看了些,到底算是给了我一个机会,也不算是食言。反倒是我…”
想起自己失忆之时对于命运的种种不满怨恨,想到那只黑鸡蛋自身的难处,叶晖心中歉意难平,在心中呼唤了半晌无果之后,唯有在心中道了一声充满了诚挚的“多谢”。
又呆了片刻,暂时整理好了纷乱的心绪,叶晖起身观察起了此处的环境。
简单而不失优雅精致,家具摆设都是上品之中的上品,无一处不显示出主人高雅的品味和对生活的热爱,一时之间令他有了一种奇怪的即视感。
“又是一只土豪啊…”整了整自己罩得好好的兜帽,叶晖在心中补充了一句:“而且足够尊重别人的隐私。”
默默地为黑鸡蛋跟以往相比有所上升的细心程度点了一个赞。认为黑鸡蛋不会害自己因而显得格外从容的叶晖站起身来,打算跟此间主人交流一番,最好能套套近乎了解一下情况。
只不过,他前脚还没踏出去,主人家就已经自己进来了。
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在见到本该躺在床上的人好好站在屋中央时,似乎有些微惊讶,随即便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真心笑容,其中那明晃晃的喜悦和善意简直能闪瞎人眼
“你醒了。”
“多谢公子相助之恩。”恰到好处的犹豫片刻,叶晖迟疑道:“公子可否告知,在下因何会身在此处?”
“今天早起之时,发现你倒在小楼门口,我便擅自将你移了进来。我略通医术,却看不出你的情况,本打算去请个大夫,却不想你已醒了。”双眼直直望向前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暖宁静气息的隽秀男子带着再真切不过的关心问道:“你觉得身体如何,可有何不妥?”
“并无大碍。”心知多半是命运把自己扔在了这人的住所前,叶晖心中对这位被无端卷入的好心人产生了些微歉意,表面上却摆出了无懈可击的完美态度,欠了欠身道:“在下古明,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花满楼。”
听到这三个字,从容淡定的叶某人瞬间石化了。
“初次见到你时,我从未想过你竟会是个瞎子。”看着始终带着温暖人心的淡淡微笑,站在阳台边浇花的的男子,叶晖忍不住感叹道。
“因为我不像一个瞎子?”停了手,花满楼略微偏了偏头,对着屋内的人微笑道。
“你是我见过的最开心的瞎子。”叶晖看着这个曾经仅是在书页上闪耀着光辉的身影,不自觉地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双无机质的眸子上,露出了难以掩饰完全的复杂惆怅,叹息般地低声道:“可惜我却是没有那般通透的。”
感觉到叶晖又一次陷入到了阴沉情绪之中,花满楼心下微叹。这名在数日前不知何故倒在小楼外的暂住者似乎有什么沉重心事,时不时便会发起呆来,将自己沉浸在刻骨般悲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