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低了眸子,舟姨娘瞧她心不在焉,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直直起了身,“得了,我说话有些人不听,我不说了,走了。”
她忙跟着站起来,将舟姨娘送到门口,滢亮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泽,“姨娘,哥哥这次私运药物,爸爸会怎么处罚他?你可要多帮他说话才行。”
“你放心吧,我哪次没帮他说话,而且这次老爷撑死只会收回一些交给他的权限罢了,不会怎么样的。” 舟姨娘定定地看着她,丹唇轻扬,“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能好好表现,做出一番事业来,能让老爷心甘情愿地把你嫁给他。”
苏幕遮的心头蓦然一紧,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得,走了,不耽误你休息。”舟姨娘扬了绢帕,袅娜的身形款摆而去。
她朝绵软的床上栽了进去,脑海中拂过苏莱归冷峻的面孔,又拂过舟姨娘刚才说的话,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弄得她心口闷闷得痛。
她对于苏莱归的最早记忆就是在许多年前的一天,父亲领回来一个孩子,那个男孩子长得很高,比她足足高出了一个头,只是身上由于跟人打架,布满了伤痕与泥土,可那双眼睛,她瞧了一眼便无法忘记。
他眸中透着的是不属于那个年龄的深沉,如漆黑的幕布般,遮挡住了他的心灵。
她冲他叫了一声哥哥,清楚地瞧见了他目光中的变化。从那以后,她便跟着他,他让她安心与快乐。
屋外的燕鸟发出一阵阵欢快的鸣叫声,花瓣的香气随着起舞的微风弥散于空气,她起了身子,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燥热。
“备车!出门!”
周叔载着她漫无目的地在公共租界内瞎逛,她心有不满,便要去法租界,周叔也只好遵命,踩下油门。
现在已是春末夏初,空气中浮动着烦躁与气闷。款摆的柳枝婀娜,在湖面上投下一道倩影,那青翠的颜色,终于给心中注入了一阵清凉。车内的气氛遏制着她轻微的呼吸,阳光宁静却格外有烈度地透过车窗,侵蚀了她的肌肤。
“停车。”
她推了车门,跳下车去。眼瞧着面前法租界最大的西餐厅,便阔步走了进去。
她眯了眯眼,似乎看见了一个熟人,心头一动,偷**了那人的肩膀。
酩彦转过脸来,见是她,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苏三小姐,你这是在干嘛呢,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我还没问你在干嘛呢,鬼鬼祟祟的。”她延伸目光,酩彦却巧妙地遮挡住,她移动脚步,酩彦便又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蹙了蹙秀眉,“怎么了,是不是慕止然在里面?”
“六爷在里面的话,我怎么敢阻挡苏三小姐去见他呢,是不?可这关键是,六爷他不在里面。”酩彦笑着回答她,她的疑心却越来越重。
她狐疑地看着他,“难不成是你工作的时候开小差,来这里偷窥喜欢的姑娘?”
“我怎么能是这种人呢!” 酩彦义正言辞地回答,却又想起了什么,慌忙道,“对!苏三小姐你猜对了!我就是在这里偷看姑娘的,哈哈哈,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不然被知道了,我可是很丢人的!”
苏幕遮了然地点了点头,唇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那我更要看看了!”她身形轻盈娇小,蓦地一下就擦过酩彦身边,窜了进去。
眼前那两个坐着喝茶聊天的人却让她怔了怔,她慌忙躲了回来,只听到父亲的声音顺着空气,隐隐飘散而出。
“萧先生,那么说好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这个声音明显沧桑许多,她认得这是萧天骐的父亲萧震林,“我们就齐心协力,一起将慕家赶出去,然后法租界,便是咱们哥俩说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