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看着这医生手里拿着各种仪器,心里不觉又滑过了一丝痛感,过往碎片式的记忆敲击着她的太阳穴,嗡嗡的声音在脑海中回想得厉害。她咬了咬唇瓣,眸光轻轻洒到了地面上去,好缓解一番心头的难受。
“这苏副团长仍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医生看诊完,便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苏幕遮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压抑住心里的翻江倒海,目光盈盈,如璀璨的星河。
“如今能做的,只有等了吗?”
医生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既然在此房中,就必定是与苏莱归紧密相关之人。
“是,为今之计就只有等了。好在苏副团长底子不错,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们都束手无措,以为他就要去了……竟没想到还能抢救回来。小姐若是他的亲近之人,就多陪他说说话,聊聊天,说不定能唤醒呢。”
苏幕遮点了点头,起身鞠躬感谢了一番,明鼎宇便送医生出去了。高家兄妹安慰了她两句也不多做逗留,将空间留给了她。
她坐在小方凳上,凳子不是很结实,吱呀吱呀地摇晃着。她开了窗户,窗外温热的风涌入了屋子里面来,吹起她的发丝,也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哥,这阵子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你知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清甜,“舟氏当了正房夫人,苏挽蕴当了护士,止然的爸爸重病,司马识焉和我断交,好多好多,我觉得好累,应付不过来。”
她看着苏莱归依旧没有反应的熟睡面孔,心里愈发疼痛。
“你一定也发生了好多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想听听,你起来告诉我,好不好?”
说着说着,眼角便滑落了一滴泪来,恰好递到他的手背上,她慌忙抹了抹眼泪,如果这时候苏莱归醒了,让他看见自己哭的样子,不是又惹他伤心吗?
她伸手去抓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心紧紧攥着,即使是昏迷着,也不曾放松。她心头一动,用尽力气,这才掰了开来,不由一怔。
小巧剔透的淡粉色桃花耳钉映入了眼帘,这耳钉是她最喜欢的,平日里经常佩戴,可是不知哪一天起,她便找不到了,也只得让静岚再跑了百货公司一趟,订做了一副一样的。如今细细想来,就是从苏莱归远走的那一天,耳钉才不见了的。
这便是书中说的睹物思人吗?她不觉抿了抿唇,低下眸来,冷静的风吹入了残留的花香气息,月影翻飞了愁容,揭开了思绪,她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而他那宛若冰霜的眉头忽而舒展了一寸,几乎在下一秒,她便以为他要醒来,便以为她仍能看见那如夜幕般漆黑的眸光。
然而,一切终归没有发生。
她低了眸去,心头是难言的苦楚,期望被一点点的缓存与寄放。
她转眼看着煤油灯下的笔墨,忽而想写些什么,只是写给他看,告诉他,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
她坐到了小方桌前,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仿佛回到了最初学写字的时候,每一笔都倾注着满满的感情。不知不觉,思绪开始模糊,隐隐约约中,听到那个黑发少年沉稳的声音,穿过她的耳畔。
“幕妹妹,我会带你走的!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出去的!”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影像在脑海中不止一遍的翻腾,一遍比一遍清晰,一遍比一遍有力。